“夏小汐，16岁，平民出身，是朱雀大街208号一个商户的养女。”耿之明顿了顿，“话说……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她是我妹妹。”江一帆抱着头。

    “妹妹？”

    “……你可知，16年前的永嘉之变？”

    “……你是说？”耿之明脸色微变。

    那是云隐帝国近四百年来最严重的政治危机。根据各种不可靠的民间野史，这场危机起源于当今皇帝那个已经过世的妃子：明妃林月如。

    永嘉元年，皇帝在短短七个月的时间里将出身贫苦的林月升为明妃，甚至动了立其为后的念头，这引起了三家的一致反对。可皇帝执迷不悟，在金华殿公开威胁要废除家族式政治体制，三家一怒之下派兵包围了皇宫。那时整个仁言城笼罩在一片恐怖的气氛中，人们一度认为六百年前震惊全国的“三公废帝”要再次上演。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明妃突然离世，让局面迅速降温。三家主动撤军，皇帝第二天就开始正常理政，一切迅速归为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可每个人都不是傻子，明妃早不死晚不死偏偏选在这个节骨眼上“病逝”了，任谁恐怕都会觉得这背后大有文章。

    自那天起，各种关于永嘉之变的阴谋论就没停歇过，有人说明妃是被三大家派人杀死的，有人说明妃是被皇帝赐死的，还有人说明妃是自杀的……如此种种，不胜枚举。但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至今无人知晓。

    “世人只知永嘉之变令明妃香消玉殒，殊不知，在暗中有无数人为明妃陪葬。”

    “……？”耿之明瞪大了眼睛。

    “我江氏一族，本是宫中传承三代的御医世家。”江一帆长叹一声，“我父亲是宫里太医院的副院长，同时也是当时明妃宫里的轮值御医。”

    “……后来呢？”

    “后来，在永嘉之变中，我江氏，除了我们兄妹二人，全族夷灭。”

    “……谁干的？”耿之明好一会才从震撼中缓过来。

    这无疑是当年明妃之死绝非所谓“病逝”的铁证。试问世上还有谁比值班御医更了解明妃当时的身体状况？杀人者明摆着是要让江太医永远闭嘴。

    “不知。”江一帆摇摇头，“京兆尹给出的说法是山贼见财起意。”

    “真是什么事都可以往山贼身上推啊。”耿之明冷笑。

    “……我和妹妹当年还只是襁褓里的婴儿，我父母或许是未雨绸缪吧，提前把我们两个送到了乡下的友人家寄养。”江一帆继续说，“可我父母的眼光不怎么样，那个友人待我们很差，我几乎是在柴房里长度过了大半个童年。”

    触及到痛处的江一帆再次陷入了沉默。直到耿之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勉强打起精神，接着说到：

    “好在我还有妹妹，我和她相依为命，日子过的好像也没有那么苦了。但是不久乡下爆发了瘟疫，我那养父母双双病死，就连我妹妹也感染了疫病。我迫于无奈，进城为妹妹买药，却因中暑倒在了大街上。我被一户好心的人家救回了家，一口气昏迷了三天三夜。当我醒了之后再回到那个小村子时，那里早已人去楼空。我以为她已经死了，还为此自在愧疚了好多年。直到……”

    “可是，你怎么能确定那个夏小小汐就是江之微呢？”耿之明不得不打断他。

    “之微右手虎口处有一个不小的疤痕，那是小时候被野兽咬伤的，我记得很清楚。”江一帆说，“而且年龄、身世都对上了，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那你觉得……她还能记得你吗？”

    “多半是忘了，”江一帆眼神暗了暗，“那时她刚刚记事，又经了一场大病，而且她昨天看见我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