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有时候并不重要,别人认为你是什么才决定你有多少价值。”这句话的确刺到了初新的要害,他忽然觉得很疲惫,只想找个无人的角落吃上几块牛肉,睡个回笼觉。
身后有阵劲风袭来,初新拔剑抵挡,却发现那不过是赶车人扔来的斗笠,轻轻一碰就落到了地上。
“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你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赶车人还是躺在原地,闭着眼睛,沐浴着洛河河畔湿润的空气,享受着春末温暖的阳光。
初新则完全不同,刚才的拔剑竟似耗损了他大半的气力,他惊惶地调整着呼吸,却发现自己被几队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人包围了,洛城今早没有起雾,更何况已近日中,可这些人好像是凭空现身,初新全然没有察觉。
是他的感官变得迟钝了,还是他的神经太过紧绷了?
他们一步步地走近,步子很小,走得很慢,可他们每前进一寸,初新就不得不向后让一尺。
他背后就是宽阔深长的洛河,他离洛河奔流的河水的距离不过丈余,他后退的每一步都会让一些碎石滚入裹挟着沙子与泥土的江流中。几处擦伤与淤青还隐隐作痛,这让他有些懊恼,因为他出剑的速度一定会被疼痛所影响。
包围圈仍在缩小,他想为自己辩解,却又疲倦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赶车人说的是对的,只要人们认定他是残狼的首领,他就永远要忍受这个名头带给他的诅咒。他望向了赶车人,赶车人却已不见,不知是躲在人群中,还是隐没在哪束草后面。
离他三丈处有一丛杂草,他身侧有一丛草,距他最近的人脚边也踩着一小团草。
一团小小的草里是不是也能藏下一个大活人呢?
初新的恐惧又涌上了心头。
在场任何人都能坐下,甚至躺下,可他不行。
他必须盯住每一只握刀的手,必须留意每一柄剑的动向。
他忽然想起十年前与师兄弟切磋比试时,他也是这样凝视着对手的剑,凝视着剑尖,可往往看得越是仔细,越是认真,最后输的可能性反而越大,因为一个人在高度紧张的时候总是使不出什么灵巧的剑招,总是容易漏掉对手的其他动作。
有两束暗器从两侧打来,初新的反应仍然很快,但已不够及时。
及时和快本就是两个概念。
他的右臂中了一记暗器,打入时就好像蚊子叮咬了一口,痒痒的,甚至有些舒服。
可别忘了,蚊子吸食的是一个人的血液。
据说在遥远的南方,比江南还要南边的地方,那里的蚊子像麻雀一样大,几十只蚊子就能很快把一个人的血吸干。
这种暗器就如同麻雀大小的蚊子般危险,它能蚕食人的精力和意志。
初新的右臂已经开始失去力量。
包围圈又窄了,有两三个人正打算向他冲来,初新叹了一口气,叹到肺部的空气几乎全部被挤压出身体。
人在穷途时能潦倒落魄到什么境地,他总算是尝到了一点味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后退,一头栽进了洛河水里。
肃穆的人群炸开了锅,他们快步凑上前,站在湍急的河流旁,想等初新探出脑袋。
“你会游泳吗?”一个人问另一个人。
“不会。”另一个人坦白道。
“那你会吗?”问话的那个人又问起了第三个人,第三个人的回答和第二个人一样。
“这么说来,他应该也不会游泳。”
人群里有人提出了异议:“如果他会游泳,该怎么办?”
这时,赶车人居然从人堆里挤了出来,他大声喊着“我有办法”,手里拿着被他捡回来的斗笠。
“你有什么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