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新有些懵了。
花了这么些天的钱,他不仅没有半点儿线索,甚至开始怀疑起三叔这个法子的可行性来。
三叔说的是没错,只要钱花得够多,假币就会像泉眼里的水一样涌出来,可他用来接水的却是一只竹篮,一只全是缝隙的竹篮。
竹篮打水一场空。
光花钱不收钱,又怎么能知道假币从何而来,冒得快不快。
敏的一家酒馆流水倒是很大,可收到的假币无一例外都是一枚两枚混在真钱堆里的,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
赔光了这些金银,初新倒是一点儿都不心疼,钱横竖不是他的,这些钱对于三叔而言也不算什么大数目,他心疼的是自己不光白折腾了七天,还无颜回去弥补自己夸下的海口。
当初还不如撒腿走人呢,初新暗自嘀咕着。
面前的酒似乎都变苦了一些,初新已经顾不上,口中干渴就举杯饮尽。
但酒永远是越喝越渴的。
晴像只唧唧喳喳的雀儿,又穿着一件新衣服坐到初新旁边,拿开初新的酒杯,眨着眼睛问道:“好看吗?”
她问的自然是她的新衣服好不好看。衣服是上好的黄纱纺的,裁剪的手艺一流,晴还将一条青丝带系在腰上,灵巧地打了一个秀气的结。
初新偏偏不解风情似的,只瞟了一眼,随口一声“好看”,便去夺酒杯。他的脑子可能有些糊涂了,不然他应该会明白:在女人问你衣服好不好看时,你无论如何一定要仔细地看,郑重地回答。
酒杯已经都被撅着嘴的晴拿走了,剩下一个酒壶。
初新恍惚中记起,阿青也喜欢把青丝带系在腰上,打结的方式也和晴差不多。
或许她们本来就是很相像的两个人,可初新对她们的态度却完全不同。
他对阿青很好,对晴却很不好。
他希望阿青靠得近一些,却巴不得晴走得越远越好。
可阿青明明已经死了,晴却是活生生的,是上天的馈赠。
或许是他忘不了阿青,或许是晴已为人妇,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身旁的酒客在谈论洛阳的时事。
“城里的东西是越卖越贵了。”
“可不是嘛。”
初新笑了笑,心想这洛阳城的物价飞涨似乎也有自己一部分责任。
他对于这种话题无甚兴趣,挪了挪沉重的脑袋到桌子的另一侧。
“你家屯粮了吗?”
“没啊,怎么了?”
“怎么了?西街和城南的米都卖完了。”
“有这种事?”
这段对话马上就结束了,因为其中一个酒客着急忙慌地起身离去,初新猜测他大概是去城北买米了。
春天还没过完呢,米就卖完了?
他又嘬了一口酒壶壶嘴,朝下一个方向听去。
“尔朱荣?你说那个镇压了六镇起义的尔朱荣来洛阳了?”
“我见过他一面,准没错。”
尔朱荣这个名字,初新好像在哪里听过,可头昏脑胀的,有些想不起来了。
酒客们说话没有意思,他又艰难地站起,准备去街上走走,散散酒气。
奇怪的是,初新想往右踏出一步,却接连踏出了四五步,想往左踏出一步,却一步也没跨出去。他摇摇头笑自己:真是个废物。
摇摇晃晃地出门上街后,初新又开始哼起了吴地的曲调,不一会儿就蜷缩在墙边,一手支着墙壁,一手撑着地面,像条瘫软的野狗。
现在正是他最脆弱的时刻,正是他最无力反击的瞬间,随便什么人,随便什么招式都能够击倒他。
四双手同时向他伸去,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