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黎家老太太心中不解,黎康生也想不明白。
像黎敬生这种世无仅有的老好人,对内亲和,对外大度。外人莫不道他为人老实有礼,待客谦恭备至。他行商这么些年,从未跟人红过眼,更没有和人打过官司。
今日这人竟然跑过来将黎敬生告上公堂,真是罕见的事儿。
京城里闻讯前来看热闹的人,将府衙大门都快要挤破了。他们个个兴奋得两眼放光,全都竖起了耳朵,想听清楚堂上究竟在讲些什么。
得了老太太送过来的信儿,也匆匆赶来的黎雀儿,顾不得闺阁中反复强调的礼仪和姿态,与围观的人群挤作一堆,试图挤到最前面,以便听见审讯的内容。并不是她乐意跑过来和人挤。她首先去的是慈安堂,想找黎家老太太带她进公堂。可是老太太不在,倒是遇上了她的大伯娘。
黎雀儿的大伯娘担心她情绪激动会扰乱公堂,便命人送她回黎府去,不许她过去凑热闹。如此这般不得已,她才会站在府衙前面跟别人挤得死去活来。
孙妈妈和棠叶两个紧紧跟随在黎雀儿的身边,尽心尽力地帮着她和别人挤地盘。
可惜她们三人毕竟是女流之辈,不管她们费多大的劲儿,终是挤不过那些大老爷们。更何况有些人明面上是来听审,实则思想龌龊,故意跟着人群往里面挤,暗地里却东摸西摸的,或是摸走人的钱袋子,或是吃尽好事大妈的老豆腐。
遇上黎雀儿这般样貌的年轻女子,那些人哪里会放过此等良机。
他们不顾一切地往前挤,就想着跟黎雀儿靠得更近一些,好趁机伸出咸猪手。
然而他们还没有挤到位,就被旁边某个人用手肘狠狠地撞在肋下。
那个人所用的力道之大,竟将他们直接震飞出去,使得他们个个都哭爹喊娘地躺在府衙外头的大街上。还好来往的车辆及时停了下来,要不然他们真有可能会被压成填埋路基的人形肉饼。
黎雀儿一门心思都扑在公堂之上。
她起先并没有发现有人想借机揩油,现在也没有发现有人在暗中帮忙。她只觉得四周宽松了一些,挤着不像刚刚那么费劲了,便顺势往里面又走了一段距离。此时她已经抵达公堂前边设下的栅栏,只要她稍微专心一点,就可以听清里面人所说的话。
守在黎雀儿后面替她搁挡人群的孙妈妈和棠叶,倒是眼尖地认出一个熟人来。
这个熟人就站在黎雀儿的身边,他高大的身躯犹如一堵坚不可摧的墙壁,将四周心怀不轨的人全被阻隔在外。即便他面朝公堂,背对着孙妈妈和棠叶二人,她们也能认出他就是那个所谓顶顶有名的杜神医杜仲。
依春风阁隔壁店里的掌柜的所言,杜仲已经好久没有现过身。
怎么他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不先去春风阁里开张坐诊,倒跑过来看起了热闹?
棠叶皱起眉头,给孙妈妈递过去一个眼色。
然后,她挤开身前的人,走到杜仲后头,抬手重重地敲了敲他的背脊骨:“喂,杜神医,你昨天去哪儿了,我家小姐有事找你商量,偏是找不着,这下子你反倒自个儿出现了。”
杜仲没有理会她,甚至没有转过身来。
棠叶料想是他身上穿的御寒长外衣太厚了,是以察觉不到有人在敲打他的背脊。
她正想加大敲打的力度,总是跟在杜仲身旁的医僮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并且默不作声地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马上停止此种行为。否则的话,她的手腕可能会疼上几个时辰。
棠叶年少好玩,刚开始并不将医僮的警示放在心上。直到她手腕深处传来一股钻心般的麻疼,逼得她不得不退开几步,撞倒在孙妈妈身上。她应是没有想到医僮会有此一招,神色大惊,两眼发愣地傻看着自己疼肿不堪的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