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到一半,他便说不下去了。
想到自家那位不成器的主人,阿吹不止面上,就连心里也开始泪流成河。
就算他今天死在这里,那老东西也不会为他伤心吧?
呜呜呜,呜呜呜。
阿吹开始嚎啕大哭。
迦岚捏捏他肥嘟嘟的脸颊,轻哼一声道:“怎么不说了?你倒是接着说呀,要不然你家主人就会怎么样?嗯?怎么样呀?”
涨红了脸。
阿吹伤心欲绝,哭得比雨还大声。
迦岚道:“先前在船上推她下水的人,也是你吧?”
阿吹原本正闭着眼睛大哭,闻言眼睛一睁,抽抽噎噎辩驳起来:“谁……谁说是我推的?你看见了么你?那是风吹的!”
就像方才地上的积水,腐朽的木头门框和那根树枝一样,都是本来就存在的东西。
他只是稍稍变动了一点风向而已。
阿吹嘟囔着,悄悄用眼角余光瞥了唐宁一眼。
她竟然还活着。
一颗心高高提起来。
阿吹望向迦岚。
霜雪般的银发映入泪眼,他停了下道:“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人……难道是你,救活了她?”
迦岚弹了下他的额头,口气冷漠地道:“轮到你问话了吗?”
阿吹呜呜咽咽,只想家去。
早知道,他就不该自作主张跟上来,应该先回去告诉那个老东西一声,让老东西自己拿主意。
阿吹后悔不迭,凄凄凉凉地闭上双眼。
迦岚问:“你为什么想杀她?”
阿吹闻言,自觉冤枉,软糯的小孩子声音变得更软了:“才……才不是我要杀她……”
“她早就已经……已经死了。”
雷声轰鸣。
檐下突然安静下来。
唐心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听见他说话,一直浮在半空为迦岚遮雨的阿炎颜色一变。
怎么着?看不见它高贵美丽的身影,听不见它高贵动人的声音,倒是能看见这个黑衣裳的丑八怪?
阿炎不满。
十分不满。
另一边,唐心还在问:“什么叫早就已经死了?”
阿吹吸吸鼻子,小声道:“死了便是死了,还能有什么别的意思?”
迦岚看向他腰间悬挂的小葫芦。
翠绿的,仿佛还未成熟。
唐宁倚着墙,慢慢放下手。肩膀上几乎被洞穿的伤口,已经渐渐不再流血。虽然疼痛依然强烈,但她知道,血肉正在重新生长。
也许需要一刻钟,也许需要一个时辰,又或者需要更长的时间……一天两天三天……但不管怎么样,伤口正在自己愈合。
没有上药,没有任何治疗。
它便开始康复好转。
唐宁又觉得很饿。
明明才填过肚子,甚至空气里还残留着烟火气,但她只是这样站着,便觉得胃里空空到焦灼。
她朝黑衣小童望过去,刚要说话,却见他语无伦次地叫起来。
“哎哎哎!葫芦!我的葫芦哎哎你个混账我的葫芦——”
他抬手蹬腿,奋力挣扎。
迦岚一把丢开他,把葫芦捧在手里,前前后后仔细地看。
阿吹落了地,立即便想逃,可丢了葫芦,回去也得死。
他只好咬牙来抢。
然而他一个泥塑的小童子,要本事没本事,要胆子没胆子……张着手抢了两下没抢到,他便哭着想去拽迦岚的狐狸尾巴。
迦岚不动,只盯着掌心看。
翠绿的小葫芦躺在那,如玉似翡,精巧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