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卓宝贝儿,那一百两的帐连本带利讨回来没有哇?」
路郝仁爱不释手地摩挲欣赏着他自古董市集上买回来的唐三彩马,在瞥见女儿神情严肃地跑进来的刹那,连忙满面陪笑地问。
「没有。」小卓大步经过他的身边就要往内室去收拾包袱,突然停顿住了脚步,转身皱眉的开口,「假的。」
「什么?」路郝仁一呆,随即紧张地抱紧自己的唐三彩宝贝。
「那匹唐三彩马是假的。」如果在平常,她早就因为爹乱花钱而大发脾气了,但是现在情况紧急,她只说了一句评语便转身冲进内室。
「为什么?它怎么可能是假的?!」路郝仁心一紧,哇啦哇啦叫着,紧跟在女儿后面追问。「那个古董店掌柜赌咒兼烧黄纸发誓卖给我的是真品,怎么会是假货呢?」
「唐三彩被称作三彩是因为它烧出来有三种色彩,你手上那匹马是七彩的。」小卓动作迅速地收叠着衣裳塞进包袱里,又拖出个小银边漆红箱,把桌上的钗环和帐本一古脑扔了进去。
「七、七彩的?!」路郝仁大受打击。
红橙黄绿青靛紫,一二三四五六七,清清楚楚色垒分明。
怪不得,怪不得他怎么看都觉得这匹马好像太花了点,可是他还以为这是唐三彩中的极品,所以理当如此——那个可恶的奸商居然这样坑他?!
「呜呜呜,小卓,你要替爹作主啊!」
她动作奇快地将收好的包袱和箱子拎了起来,这才抬头看着父亲,「爹,去收拾你的行李吧。」
「为什么?」他受到二次打击。「我我我……我不过才买错一次假货,你就要惩罚我不让我继续留在京城里吗?」
「不是。」她勉强憋住怒气,解释道:「是因为刚刚发生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所以我们要赶紧逃回江南。」
「很严重的事?是什么?」路郝仁僵住了,心底涌起一抹强烈的恐惧感。「天要塌下来了?」
也难怪他会这么恐慌,因为能被小卓称之为严重的事,通常都是严重到会死人的。
「差不多了。」她苦笑,催促着父亲,「快去收拾东西,我去让他们备马,咱们马上离开京城。」
「我去我去!我马上去!」路郝仁抱着「唐七彩马」慌得团团转,撞了好几次墙壁和门框后,终于找到门跑出去。
小卓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尽速争取时间。
虽然不知道太子醒过来后,看见她就这样跑掉了,他会有什么反应,但是以他那么善良好心的性子,一定口口声声要负责的。
如果他是寻常人,就算不想负责,她也会撂人把他扁到负责为止,但问题他是当今的太子爷啊,她又怎么敢叫他负责?她也不敢给他负责。
那种待在后宫里凄凉无望,每天混吃等死无所事事,唯一的目标只能等待君王偶尔被雷打到,突然跑来临幸她……这种日子比天塌下来被压死还恐怖。
正因为爱他,所以她不要自己变成那样可悲的女人,一日复一日、一夜复一夜地苦等着,最后深深的爱变成了深深的恨。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如果要这样,不如从此以后天南地北分隔两地,将这份美丽真挚的爱永远收藏在心底,至死不忘。
至少以后当他想起她的时候,心底会掠过一丝丝的甜蜜,一丝丝的心酸,永远也忘不了。
她也一样。
与其相濡以沬,不如从今以后,两忘于江湖。
小卓眼眶灼热湿润了起来,拼命克制着想哭的冲动,告诉自己这样做才是最符合双方利益,也是最明智的决定。
但是为什么她的胸口像被撕扯开了一个大洞,剧痛得几乎无法喘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