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山房内。
纪萱散乱着一头乌黑如丝的秀发,坐在书房的炕床上,呆楞楞的对着窗外的万紫千红,动也不动。
桌上放着早已凉透的食物,连冷茶也一口未动。
她觉得自己好像只留一具空壳坐在这里。
其实在经过长久以来不断的拒绝,她早该不会再难过,可是她的魂魄还是在那句「全是妳自作多情」里飞散湮灭,不复存在。
好狠……他这样冷冷的一句话,就否定她全部的感情。
为什么自己要这样痛苦?是不甘心吗?不甘心又能怎样?感情是两相情愿,既然那厢不接受自己的感情,那就作罢吧!
自己痛苦到连茶水都喝不下,是不值得的!
就算自己用托盘把命奉上,他也会不屑一顾……
她冷笑,心却还是像被利刃挖个洞,正鲜血直流的悸痛着。
就此死心吧!唯有死心,自己才有活命的机会。
只是这样没有心的活下去,好空洞……这样的人生有什么用?
门外响起一阵喊声,「恭王爷驾到!」
她悚然一惊,阿玛来了!
赶紧下炕桌,双手在头上乱抓,拉拉身上的……糟了,自己穿的是汉人二截式的衣裤,怎么办?来不及换了!
书房的门被人左右推开,恭王爷大步的跨了进来。
身材高大的王爷一身居家服饰,穿着暗金色的袍子,外头罩着黑缎团龙暗花的马褂,头上戴着顶软皮圆帽。
他表情严肃的看着正在行抹鬓礼的女儿,虽然手上没有惯常使用的手网,她还是恭恭敬敬的行礼。
「阿玛吉祥!」
王爷皱着眉头把她上下梭巡一遍,转身朝门外的大队人马发话,「准备一桌膳食,其余人等全撤下,一个半时辰后再回来接本王,关门。」
外头人马齐口一致喊「喳」后退下,还拉上房门。
纪萱跑上前去抱住他,「阿玛……」眼泪不自觉的夺眶而出,满腹委屈这时才得以宣泄出来。
「唉!唉!我的乖女儿,妳看妳这成什么体统?头发不梳理,还穿着汉民服饰……妳……瞧瞧妳那可爱的小脚板脏成什么模样?妳是要叫阿玛更加愧对妳死去的额娘吗?太不成话了!」
纪萱眼泪直流,猛在他怀里擦赠。「阿玛您离家好久,为什么这样久,我好想您……」
恭王爷慈爱的拍拍她的肩膀。「阿玛事忙,宫里又正值多事之秋,我走不开,才会耽搁这么多天。可是,瞧瞧,我不在家几日,回到府里全变了样。妳大哥说妳私自搬来这秋水山房,阿玛要看妳,还要在自家王府里乘软轿走上半天,妳这是在做什么?」
纪萱藏着脸没敢抬头,她怎能说自己在疗心伤?
「去!先把自个儿打扮俐落,再来陪阿玛用膳。」
于是她匆忙回房,梳洗干净,扎了两把头,插上玉簪子,换件紫纱套袖旗袍,穿上花盆鞋,婀娜多姿的回到书房。
满满一桌饭菜已经准备好。
王爷抬头看见她,「就是这个样儿,像极了妳额娘,唉……」
「您就别再想我额娘,这话要让福晋听到,心里又会不痛快了。」
「现下就我们爷俩,有什么话不能说?说真格的,阿玛还真想念她,年纪那么轻,比我这个大二十岁的人还早走,留下妳孤苦伶仃一个人,阿玛真是……」
纪萱拉住他的手,「阿玛,没事的,您就别再自责了,您宠纪萱宠得兄姊们都横眉竖眼了,这还不够吗?」
王爷展露笑容,「遘倒是,咱们恭王府的格格,就妳最无法无天。来吧,先吃了再说,阿玛听奴婢们说妳好久没象样的进食,今天就陪阿玛好好吃上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