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品颐发现,自那一天起,他有一些改变。
改变很细微,几乎无法察觉,但就是不一样了。他仍然不多话,不太有情绪起伏,但那总冷凝如玉的黑眸,仿佛渐渐染上温度。
前晚要帮他运功疗伤,他却突然将她带到屋外,自后握住她的手腕,在她耳旁传诵口诀,教她学会一套掌法。
他是嫌她的弓箭在真正对战时毫无用处吗?海品颐不禁莞尔。
被他环绕的感觉暖暖的,她必须非常专心、非常专心,才能逼自己不去想那次他用手指画过她胸前的感觉。
他所中的毒,已经解了,她知道。
因为要她采的药,和之前不同。而且不让她熬煮,反而自己曝晒、焙制,研磨后用纸包成一包一包的药粉。
瞧,现下药架上晒的就是她新采回来的草药。海品颐踱过去,看到淡紫色的小花被晒得枯黄,忍不住动手想去翻动。
“别碰。”迟昊的警告顿住她的动作。“此花经过日晒会产生毒性。”
“啊?”海品颐惊讶地张大眼。“可是……它明明可以治胃病。”
“但一般人只会煎服,并不会拿去曝晒。”迟昊将竹筛拿起,把花全数倾入研钵里。“知道这药草的功效吗?”他指药架上另一种药草。
“它的汁液有毒,误触会红肿发痒。”所以她采的时候非常小心。
“却可解迷香的毒。”迟昊一边研磨,一边解说。“每种药草都有功效,但并非绝对,只要方法不同、剂量不同,良药转眼就会成为剧毒。”
迟昊说明毒性的配方和解法,迷药、食毒、藉水传导、凭风散播……各种不同的使毒方式,海品颐认真记着。这几天,他总有意无意地跟她说这些,让她了解特性和手法,让她学会如何防范和自救,别在不经意问着了别人的道。
为什么教她这些?是因为伤好他要离开,所以以此回报她的救助吗?海品颐咬唇,犹豫着该不该开口。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终于,她还是忍不住问了。
迟昊研药的动作一顿,深湛的眸中有抹光芒掠过。他也不懂自己为何告诉她这些,那都是罗刹门的秘方,也是师父派人追杀他的主因。一旦手法和解毒配法流露出去,对罗刹门的存在将是一大威胁。
但,就像是有个无形的环扣开了,让他将所知倾囊相授。
他知道,就算她学会这些,一旦对上使毒高手如他,在顷刻间来不及施展,这些知识根本就无济于事。他只想让她学着点,在江湖上行走时,能有防备及更多能力去对抗,就算要相信人,也要从蛛丝马迹中察觉有异,别着了有心人的道。
“我只希望若真的有人寻来,你多少能有点用,而不是拖累我。”迟昊继续研磨动作,用一直说服自己的理由,为自己的行为正名。
海品颐怔愣,突然间,漫然而来的喜悦完全填满胸臆。他以为他说得冷硬无情,却不经意地透露了他真正的心思。
拖累?她拖累得了他呵!他并不像他所表现得那么无动于衷啊!激动的情绪让她想紧紧抱住他,但她不敢,只能咬唇握拳强忍,怕自己喜极而泣。
听到身后传来的细微抽鼻声响,迟昊感到心头沉窒,不自觉加重研磨力道。
现在认清了吧?他是自私的,为了保命可以手刀娘亲,更何况是利用她?
望着他的背影,海品颐好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继续下去,让他能忘了罗刹门,摆脱那紧紧纠缠的梦魇。
除了握着他手外,两人的距离能再近点吗?能再多让她感受到她对他的影响吗?突来的冲动,让她俯身,贴近他耳畔,道:“我也能有其它用处的。”
意识到自己的话像在暗喻些什么,海品颐为自己的大胆赧红了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