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刀随意几下刻出的轮廓,棱角分明。
她猜不透他此刻的思绪,只晓得他动怒了,心绪起伏不定,却丝毫不想反驳。看来这位暗夜客很有能耐,几下出招,便把一向冷然孤傲、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惹得心湖大掀风波。
“你……放开我。”她压下堵在喉间的不适,试著要挣开他的掌握,他的铁掌却仍不肯干休,对她的要求恍若未闻。
“我有能力自保。”虽如是说,她并非那么有把握。
她有自知之明,自个儿的功夫绝对及不上那位暗夜客,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无用地躲在他身后。
她是西塞“白家寨”的大姑娘,骄傲如她,遇上凶险困境,怎能缩头缩脑地依赖别人解决?至少,她能与他并肩而立。
男人不理会她。
咬咬牙,她低声再道:“放开我。”
“你没办法自保。”傅长霄终于嚅动薄唇,依旧没拿正眼瞧她。“这是私人恩怨,与你无干,你别插手。”
白霜月脑门泛麻,一会儿才弄懂他的话意。她呼息吐纳瞬间变得促急,麦色脸蛋罩凝淡薄霜气,身子在夜中暗颤,却绝非畏寒。
没多余的时候让她问明白,几要隐入幽夜的女子忽又窜近,身形飞绕在他们周遭,如铃笑声揉在风里,一波波拂过野原上的草海。
“我来了,你总是一下子就察觉出来,我对那几头牲畜下迷魂术,旁人想不通透,你定是一眼就瞧出的。呵呵……你知我,我知你,咱俩儿是一体啊……”笑音忽左忽右,她身影亦是。
耳里钻进那幽柔语调,能酥软人心似的,挡不胜挡。
白霜月清楚听见那女子的每句每字,脑中先是剧震一晃,接著仿彿有什么东西正在剥离、游移。
牲畜……迷魂术……
她、她也懂得迷魂大法?那些牦牛不是无端端发狂,而是……而是她……
难解的是,她仿彿抓住了事情的重点,可下一瞬息,那古怪的笑音又荡开一波,把悬浮在她脑子里的事扫得支离破碎,她努力要稳住思绪、拉紧神智,后脑勺却忽而爆开莫名的剧疼!
“唔……”好痛!痛得她不禁拧皱五官。这感觉……竟有些熟悉,犹似她以往抵拒那双琉璃眼中的迷魂时,所掀起的折磨……
傅长霄爆出一声诅咒,铁臂一勾,捞起她险些软倒的身躯。
“收起你的笑声,不干她的事。”他以不变应万变,任那女子环著他们俩飞绕,感觉对方的声息愈迫愈近。
女子笑音稍缓,幽幽道:“怎不干她的事?少了她,咱俩就不一样了呀!”
白霜月正感胸中窒碍,一口气提不上来,搂著她的男人已悄悄将掌心覆在她左胸,绵热的真气穿肤透骨而进,护住她心神。
“我……我没事……”只是毫无预警被来了这么一下,笑音穿脑,让她招架得好辛苦,但应付这般的剧痛,“经验”颇丰的她绝对撑得过啊!
喘息著,她暗自苦笑,心中有无数疑惑,待启唇欲问,鞭声忽又厉厉交响,那女子虽止住绵笑,手中长鞭却凶狠地与傅长霄斗将起来。
他确实让著对方。
与他相遇相识、进而结为夫妻,白霜月不敢肯定自个儿对他的脾性全然掌握,但也知面对敌手时,依他的冷厉作风,定是选择快刀斩乱麻,先下手为强,从未像现下这般,守多于攻,尽管胸中怒海波涛,却未狂放倾泄。
事情越趋诡谲,她不明白……不明白……她……啊啊——
由不得她好不容易终才稳住的心思多想,左臂猛地一阵狂疼,那女子的长鞭指东打西,巧妙避过傅长霄扬去的鞭梢,改而缠捆了她的臂膀。
电光石火间,她不及抵拒,捆住她手臂的力量已迅雷不及掩耳地把她扯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