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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柔以头疼为借口,提早离开施夫人的牌聚。马车在夜晚的车流中缓慢行进时,她想起和当晚,艾司蒙为了调查第一次私下见面时,他的嘲讽之语:线索都冷了……要调查的人一大堆……可能要耗上他的后半辈子。她真希望当时听进去了。

    她突然希望她从未在那个致命的一月天离开诺伯瑞庄,她希望她留在那里,未曾回家来多管闲事。那正是谋杀樊世的人希望她做的,也是菲娜哀求劝诱她做的。

    “整件事真是讨厌极了,”她轻声抱怨。“如此如此的讨厌。”

    樊世刚死时,她常被裁缝师和前来问悼的人打扰,使她无法深思在脑中徘徊不去的念头,现在那些打扰都结束了,只剩菲娜说起“诗意的正义”时那怨毒的眼神。

    菲娜绝对有动机,而且跟大维和薛本尼一样强大。她甚至比两位男士更有脑袋和魄力去为妹妹报复,连个性都更像。

    证据都是间接的,但是很讨厌。

    许多人都知道黎柔要去诺伯瑞庄与菲娜的家人住一个星期,这是在那场致命舞会的几个星期后就安排的。樊世那如一支军队般众多的敌人,每个都可以利用黎柔不在家的时候下手。凶手可能是任何人。

    但,安排黎柔不在场的是菲娜,而且她又在最后一分钟要黎柔跟她的表妹先行上路。有人在樊世的鸦片瓶中下毒的那晚,菲娜很晚才抵达诺伯瑞庄。

    从未头疼的菲娜,宣称头疼而必须吃些鸦片躺下来休息,傍晚时她舒服了些,便也启程前往诺伯瑞庄。这是她的故事,嗯,她的不在场证明,黎柔改个说法。

    那其实都没有关系,大维如果可以获得原谅,菲娜当然也可以,樊世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猪猡,何况他已经死了。正义已经获得伸张。

    英国人的正义不过如此,她的道德感不过如此,贺德鲁那样努力培育她成为正直的人,结果也不过如此。她只学到虚伪的正直,表相之下她仍是白樵纳的女儿。一旦速成的道德感不方便了,便被她丢到脚下踩烂。

    她开始怀疑她真的想为这件谋杀案找到答案吗?促使她去找昆丁的,并不是良心,而是艾司蒙。很有可能是她的本能早就知道昆丁会派艾司蒙来,她便可借机向他承认较小的罪行,好让他相信她并没有犯更大的罪。

    无论如何,常识早就告诉她,艾司蒙不需要她的协助也能解决这件谋杀案。她从一开始就可以拒绝涉入,至少不要涉入到这么深。然而,她一直得寸进尺,从帮忙、到并肩工作……现在更想占有他。

    因为,她执迷不悟想要解决的,其实是艾司蒙。她想用那生疏的技巧去解开的,其实是艾司蒙心上的锁。

    昨夜,她几乎是哀求了。接下来呢?她的脸从马车的窗户和窗外的小雨转开。

    卑躬屈膝,越弯越低。艾司蒙早就知道她在做什么,也明白说过她一定会输。她求也求过,还差一点哭出来,但他还是转身离开。

    她的手紧握。

    她绝不可以再这样屈辱自己,宁可被吊死、射死、在铁板上烧死。

    他只打碎了她的心,她会康复的。她只需关上心门,捡起碎片拼凑回去,然后继续过日子,她不是没有做过,樊世虽是她丈夫,也被她关在门外。这回应该更简单。

    昆丁对这件调查本来就不很热衷,是她求他进行,她也可以求他放弃,并解除调查员的职务。如果老天垂怜,她或许不必再和艾司蒙说一句话。他将……消失,回返他原来的地方,管他那是哪里。

    马车停下,结束阴郁的思绪。她匆匆下车奔过小雨,嘉伯面带微笑替她开门。

    她一定会很想念这两位临时的仆人,但生活仍会在他们离开后继续,她不会有事的。她的房子舒适,画室宽敞、光线良好,她有足够的基金生活。何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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