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警告你,不准你再进我的书房!」他气恼地道。
「少爷,我勾稽好三十五家商号的帐册了。」柳依依走到门边,仍是低头禀明,「正确金额另外誊抄在白纸上,夹在红色帐册里。」
「你做了什么?!」侯观云实在太过疲累,无法去思考她的话。
「少爷,请坐下来休息,我先服侍你吃过饭,再跟你解释。」
「走开!」
侯观云心烦气躁,背着双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看地上帐册不顺眼,一脚踢开,几张字纸飞了出来。
父亲的病情毫无起色,想问事情问不出来,且平日父亲大权独揽,许多台面下见不得人的勾当,化暗为明,化整为零,他只能大海捞针,从两百多本帐册中去追查到底钱从哪里来、往何处去,何时该向谁收款,何时该付谁款,他都得一一厘清,不然就会发生那天朱老大以讨钱为名、行夺财为实之事……
随从当天就告诉他,幸好有依依姑娘出面,朱老大才未得逞,他那时忙着奔波救父亲,听过就忘了,这时想起,顿时好像抓到了一条绳索,在迷雾之中找到了出路。
他捡起地上的纸张,上头的字迹说有多拙劣就有多拙劣,一看就知道写字的人未曾练过字,然而字迹虽难看,一条条帐务内容却是条理分明。
他立刻跪到地面,着急地找着纸张载明的「朱家茶行」相关的红蓝两本帐册,再一—核对起来。
顺手摸来搁在旁边的算盘,他滴滴答答打了起来。
「少爷,我先打来洗脸水。」柳依依一进门,就看到少爷趴在地上,一手快速翻阅帐簿,一手飞快地打着算盘,她一愣,停住了脚步。
「依依!谁教你这么勾稽对帐的?」侯观云抬起头,俊脸一扫疲态,两眼放光,惊讶地高声问她。
「少爷教的。请少爷先洗脸。」
「我什么时候教过你?」
「少爷将两本帐册放在桌上,我看了一下,就懂少爷的做法了。」
「你看一下就懂?!」早知道她聪明,却不知她竟可以无师自通!他急问:「就算是帐房伙计,也得点出要领才会抓帐,而且你怎会算帐?纵使你会算术,可帐册上加加减减的数字这么多……」
「我打算盘。」柳依依见他总不洗脸,只好拧了一条热巾子。
「你会打算盘?!」惊奇之外还是惊奇!
「我见少爷会打算盘,我也吓了一跳。」她将湿巾子递给他。
「我是小时候学的。」他随意拿巾子抹了抹睑,脸色更加容光焕发。「难道你也是以前在乡下学的?」
「不是,我是进少爷屋子后才学的。」
「我从来没见过你打算盘啊。」
「我怕打算盘吵了大家,所以拿线串了红豆,有空时拿出来拨一拨,或是晚上躲在被子里练习。」
线串红豆!亏她想得出来!侯观云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即使眼前侯家岌岌可危,即使父亲重病末愈,即使母亲天天哭喊抱怨,但这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重担忽然一下子松了,层层郁积心底的阴霾也开朗了。
她果然是他赖以找到出路的绳索,穿云过雾,寻到蓝天。
「那你又怎会打算盘?该不会是帐房的管事先生教的吧?」
「他们没空教,我在旁边看他们的手法,正好那里有一本快烂掉的『算法统宗』,既然他们要丢,我就拿回来看了。」
「依依,少爷的早饭送来了。」梅蕊探个头进来。
「我没空吃。」侯观云摆摆手,正眼也不瞧梅蕊。
「你先搁着。」柳依依嘱咐悔蕊。
梅蕊赶忙放下托盘,闪出门外。自从少爷回来后,不是冷着一张脸孔,就是随便骂人,呜!她好害怕喔,她再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