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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车奔驰,车窗外是平原、是一片耀眼的绿,几片黄澄澄的油菜花田间杂其间,大地在春阳下展露笑颜。

    余纪亚舒开纠结眉头,轻喟。

    多久没看看蓝天,多久没敞开胸怀深吸气?她几乎遗忘白云怎地在天上翻飞,遗忘小孩奔跑时的嘻闹笑声,也遗忘阳光晒在皮肤上,烙上些微的灼热感觉。

    陈旧的回忆呵,尘封的童稚时期,水圳旁捉迷藏的孩童,丰收的欢笑声,幕幕浮上。

    十二年,她离开家乡走入大都会,拼了命往上爬升,她成功却也失败。

    她从小职员变成企画经理,可惜高高的办公椅里看不见四季,冷气终年从通风口送出恒温;她再听不见雨滴落在屋檐的叮咚声,只听得到敲击键盘的规律节奏;甜甜的秋桂香、屋后的玉兰花香离她好远好远,鼻息间熟悉的是空气芳香剂的人工味。

    恍惚间,她惊觉,花了十二年争取的世界,好陌生。

    手机铃响,纪亚吓一跳,回神,打开手机。

    「我是余纪亚,请问哪位?」她的音调客气而亲切。

    「是,很抱歉,我离职了,由江先生接替我的职位,要不要我请他联络您?」

    「不用?好,就这样,再见。」关上话机,她把手机顶在下巴处,莞尔。

    大部分人申请手机,是为方便亲朋好友连系,而她,朋友缺乏,亲人少了联络,没人关心她,更没人会用电话同她哈啦。

    严格说来,她有人际关系却没朋友,身边环绕的多半是客户或竞争对手,她没同人交过心,也学不来如何和人交心。

    十六岁那年,父亲过逝,童年正式宣告结束,她在父亲坟前发誓要出人头地,她一心一意地为攀登高峰而努力,汲汲营营、战战兢兢,她的生活像在战斗营。

    然后,一场疾病,她惊觉,到头来全是空。

    有趣吧,她没享受过生命,发现生命值得享受时……已然来不及。

    不想了,找点事情做。

    她从包包里拿出牛皮纸袋,挑出其中的天蓝色信封。

    这封信是在医生宣布治疗无效、她只剩下半年生命的同一天收到的,巧合得让她怀疑,这些全是竞争对手设计的恶作剧。

    她用迂回方式问人,问不出想要的答案,几次把它丢在一旁,然,它的确引起她的好奇。打开信,纪亚读第二十八次。

    亲爱的纪亚:

    你不认识我,但我知道你,请相信,这不是骗局。我是你的亲姊姊,我们身上流有相同血液。

    很抱歉,不是刻意隐瞒你,我也是最近才知情。上个月,我们的妈妈去世了,死前,她才告诉我,我有个妹妹,一出生就送给别人。

    她说她常去台南,躲在校门口看你,直到十几年前,你离开家乡,她失去你的音讯。

    拿了她留下的资料,我走一趟你养父母的台南老家,找到你的伯伯。他告诉我,你的养父母已往生,你在高中时期就负笈北上,还说你很了不起,考上台大经济系,他们希望我别揭穿你是养女的事实,希望我别试着找你,他坚持你是永远的余家人。

    当时,我答应你伯伯,但返回家中后,夜里辗转反侧,我幻想你的容貌、你的性情,想我们两人可能的相同、相异处,我开始后悔答应。

    幸好我有朋友在台大教书,我托他替我访察你的下落,一问之下才晓得,你居然是台大的风云人物。记不记得庄恺宣?他是你的同学,当年你选择进入职场,而他继续念研究所和博士班,他告诉我,他曾经追求你,但你是冰山美人很难追,他说你现在当了大公司的经理,真了不起,比较起你,我实在太没成就。

    庄恺宣给我你公司的电话住址,我迫不及待写下这封信,其实,我想打电话的,只是情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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