萋萋芳草,缈缈轻烟,窗前石榴已结实累累,却是人去楼空,任由鸟儿啄食,昔日的荣景转眼成空,独留空窗对月。
石阶上的小蛙蹦跳入草丛,湿寒的廊屋爬满紫花开的蔓草,屋破瓦倾的凄凉,道不尽不为人知的沧桑,它曾是孩子们欢笑的所在地。
一幕幕如真似幻的情景由眼前晃过,三三两两的追逐身影,喁喁低语的谈笑声,练武场上虎拳鹤影,一旁娇羞的女子低眉敛笑……
黑色大鞋踩碎了早已化为焦炭的枯枝,环视一室怆凉,黑眸布满难言的哀伤,在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瞳中,是无法抑制的激动和仇恨。
他回来了,在事隔十四年后的今日。
昂藏六尺的冷峻男子身着一身墨黑衣裳,腰间系着鹰形风玉,玉下的流穗缀着泛冷的黑玉,更显萧瑟冷酷。
风寄傲信步走至原本是旧时院落,而今却残破不堪的瓦砾处,当日的血光和烈焰毁了风家和乐,也带走了一家人性命。
他恨苍天的无情,也怨人心的恶毒,一夕之间夺走他的一切,爹娘、弟妹的笑语犹在耳际,可是人事全非,难再回首。
“你们还活着吗?是否等着我去找你们?”
身为长子的风寄傲怎么也忘不了大火中的幼弟稚妹,他们朝他伸直手臂哭喊着,满脸泪水地叫着大哥,恐惧和害怕透过火光传至他心中。
当年的他不过十六,即使有心也难以伸出援手,明知他们就在眼前,却彷若千里远,无论他如何砍杀面前的恶徒,就是无法到他们身边。
鲜红的血飞溅而起,视线模糊的他只看到一把大刀飞起,狠狠地砍向他一名弟弟,混着血的汗流入眼睛,叫他看不清是谁遇难。
是妒恶吗?还是住尘?
亦或是脾气爆躁的怒雷?
风寄傲自责的想着,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一阵心痛,若他肯勤练武术,全心全意提高自己的武学修为,也许能救下一、两个手足。
“是天要绝我风家吗?”
昂藏的身躯坚硬如石,好似烈火烧不裂的石狮,他紧握的双手流露出悲伤,眼微闭地感受寒风拂过面颊的冷意,彷如枯木般毫无生气。
他用十四年的时间成就了一番事业,空手打造出盛况更胜于当年风宅的庄园,他以为只要不断的忙碌便能填满心中的空虚,不再想起血红的恶夜。
但是,他错了,有些事是不能取代的,旧地重游更添孤寂,那凄厉的叫喊声仍在脑海中萦绕着,让他终夜不成眠……
咦!什么声音?
风寄傲的厉眼扫向东边,细碎的交谈声隐隐飘至,他脸色一沉,更显冷鸷。
居然有人敢扰亡者的安宁,简直活得不耐烦。
提足轻点,掠风踩空鹞升三尺,孤傲的影子如同浪中白龙疾行而前,气不吐,身形一闪,未飘动的衣衫不沾半点尘灰。
“何方宵小,竟敢窃据良宅。”
门一开,飘起的是淡紫色纱幕,他第一眼瞧见的是呆立当场的小丫头,手中的茶壶应声而掉,落地一碎,溅湿足下绣鞋。
接着他目光一凝,微微一震地盯着看似慵懒的巨兽,兽眼一瞄,像是不感兴趣的扬扬耳朵,懒得理他的趴回锦织的软榻。
“记得把门板修好。”
幽冷的女声由角落传来,风寄傲倏地回头,眼微眯地瞪视背向他梳发的女子。
由她气定神闲的态度,以及不卑不亢的语气,绝非一般的市井小民,他心生警觉地多了防备之心,一抹肃杀之色升上眼底。
“你是谁?”敢独居于此,必有不良图谋。
“我就是我。”不是谁。
“我是指你的姓氏和名字。”敢背对他说话的没几人,她不是无知便是胆识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