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让父皇认为自己有争储的意向。
但该来的总会来。
当李诫告诉他,母后已给他定下张家大小姐的时候,他的心,就和外面晦暗的天空一样,阴沉沉不见天日。
张家和温家素来亲厚,娶张家小姐,等同于和温家联盟。
温首辅势力庞大,大哥本就防备自己,这不是火上浇油嘛!
母后到底要干什么?
猛地想到二哥在曹州遇刺的经历,他莫名就出了一身冷汗。
饶是一向不关心朝政的他,也隐约察觉到,太子与此事有关。
同时,他猜测出母后的用意:太子位子不稳,以防万一,提前给自己铺路。
但是当皇帝一点儿也不好玩,老天雨下多了,他愁,老天不下雨,他还愁!边关有战乱,睡不着觉,无法驾驭朝臣,他睡不着觉,老百姓闹饥荒,他愁得头发都得白几根!
不能任性,不能骄纵,不能奢侈,要什么喜怒不形于色,要让臣下摸不透皇上的心思……太难了,怎比做个富贵散人的好?
这门亲事不能应,应了,他逍遥王爷的美梦就破碎啦!
所以他干脆利索答应和张妲见面。
他还信誓旦旦和李诫说道:“本王龙章凤姿,龙骧虎步,就算张家小姐一见倾心,哭着喊着要嫁本王,本王也绝不会心软!”
李诫苦笑不得,“三爷,人家是来求你拒绝亲事的,不是要嫁给你的。”
听得此话,齐王面皮一僵,顿时有些泄气,“本王就那么不招人待见?虽说我也不赞成这门亲事,但我拒绝别人,和别人拒绝我……这心里还挺不是滋味。”
翌日,他如约来到潘府后园子的暖亭。
乍见张妲,和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独自一人从京城跑到兖州找他,齐王本以为此人定是英姿飒爽、泼辣爽利,不料却是悲悲戚戚,凄苦惨淡。
而且,他觉得张妲有点眼熟,不由自主寻思在哪里见过她,至于她说了什么,倒没太在意。
“王爷……”见他目光游离,明显心不在焉,张妲不禁愈加紧张,生怕这位爷怪罪张家,忙不迭说,“我最近才发现自己身患隐疾,家里并不知情,并不是有意隐瞒。”
齐王了然一笑,丝毫不在意,“算啦算啦,不必找什么借口,你不喜这门亲事,巧了,我也不愿意!你那些隐疾还是少说为妙,小心真嫁不出去——我想办法搅黄了亲事,就说本王觉得你太丑,除非做小,否则绝不让你进王府的门儿。”
张妲听他说自己丑,已然暗生不悦,再听什么做小的话,登时着恼了,“谁是做小的?你是亲王也不能胡说八道!”
“那不就是个由头吗?张家怎么可能让嫡长女做妾……”齐王忽晃了下神,张着嘴,哑然盯着张妲看了又看,猛一拍椅子扶手,恍然大悟道,“喔,原来是你!那个那个……胆敢当面啐本王的凶悍女人!”
张妲不明所以望着他,慢慢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她也想起来这位是谁了。
齐王哈哈大笑,“当初在李诫门口撞到你,现在李诫又把你领到我跟前,咱俩当真有缘……啊,呸,没缘,你这等女人我是不敢娶的。张大小姐,这事我来办,放心,咱俩肯定成不了亲。”
张妲觉得他的话不大好听,但好歹心愿达成,自然不能再说别的。
就在此时,暖亭的门响了。
是赵瑀,她低声道:“有人来了,我和李诫把他们引开,等外头没人了你们再出来……别一起,分先后。”
齐王一乐,“我怎么觉得跟捉奸似的。”他本还想打趣两句,但见张妲脸色苍白,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就将顽笑话吞了回去。
赵瑀悄然离去,暖亭中只剩他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