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八点,大光明大戏院。
巨大的三眼喷泉在灯光下折射着光芒,台阶上铺着丝绸地毯,衣着华美的俄罗斯女郎作为招待。海报立牌上,新电影飞花今日试映,海报上是佳人神秘的微笑。
放映厅中,电影刚过了第二幕,四下漆黑,只有荧幕亮着,穿着旗袍、身姿迤逦的女人正在舞会上跳着华尔兹,衣香鬓影中有着令人惊艳的美感。
最佳观影区的位置上,傅少泽心不在焉地看了看四周,见所有人都在专心地望着荧幕,便悄然起身,保镖们立刻从黑暗中迎了上来,簇拥着他从安全通道离去。
刚走进通道,他就看见孟芳琼倚在扶手旁,正在吸烟,回过头来见了他,露出一个格外动人的笑容,“少泽。”
傅少泽挑了挑眉,道“我们的女主角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我呀,是知道某些人要偷偷溜走的,特意来这儿堵人呢。”孟芳琼身姿婀娜地走上前,将烟圈轻轻吐在他脸上,“怎么那么不想见到人家呀”
傅少泽撇了撇头,手插在兜里,“我亲自来捧场,送了两排的花篮,记者该拍的拍,该写的写,还要怎么样”
“冤家,人家的心思,你难道还不知道”孟芳琼露出了女儿家嗔怒的神色,她将烟头扔掉,又凑近了一点儿,轻轻拉着他的衣摆,“真不知你这人在想什么,人家都这么对你了,你还在这儿装聋作哑那天也是,一句话也不跟人家说,就陪那个虞小姐走掉了,我可差点吃醋了呢。”
傅少泽听到她提起那个名字,不由想起那场宴会,她的酒气混着清甜的香在颈边回想起来,一时竟恍如隔世。
孟芳琼没有察觉他的失神,挽住傅少泽的胳膊,大半个身子都蹭了过去,馥郁的香水气息缭绕着,她娇声说道“今天晚上陪我喝一杯,好不好”
“然后再雇人来拍照片,第二天上报纸吗”傅少泽说。
孟芳琼脸色僵了僵,她知道傅少泽的意思。上次公司的酒会过后,傅少泽将她送回家去的时候,好巧不巧便被记者拍到了,虽然两人并未有什么过于亲密的举止,但第二天的小报上依然铺天盖地般出现了两个人的恋情报道。
当然,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照片是她安排人拍的,报纸的新闻稿也是她这边写好发过去的,傅大少的名头还是很响的,报道一经发出当即便获得了很高的关注度,当时傅少泽想着索性电影快上映了,就任由着他们炒,也未曾回应过,在外界看起来自然是默认了。
“少泽”
孟芳琼还想说些什么,傅少泽却已经轻轻撇开她的手,“我还有事,失陪了。”
看着他径直离开,孟芳琼站在原地,气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光明大剧院的后门,车子早已经等着了。傅少泽上了车,车子立刻发动起来,他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几点了”
傅冬一边开车,一边瞄了眼手表,“八点半,快九点了。”
“这么晚了”傅少泽扯了扯领带,吐出一口气。他下意识拿出雪茄盒,又放下了。
“少爷,要不我跟那边说一声,今天就不过去了。这女人嘛,不能总惯着。”傅冬出主意。
傅少炎有些意动,却还是摇了摇头,“出的什么馊主意。”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霞飞路十七号门口。
傅少泽站在门口,拍了拍脸颊,这才走进去。然而刚走进客厅,视线却骤然昏暗下来,原来客厅里没有开大灯,只有一盏落地灯亮着,殷小芝坐在灯下正在看书,手边放着一杯热牛奶,听到开门的动静,她也没有抬起头,只是轻轻翻过了一页。
看到这一幕,傅少泽不由自主地放轻脚步,走到她身旁,道,“在看什么书”
殷小芝轻声说,“飞鸟集泰戈尔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