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偏偏他辛苦走一趟却没有打赏,不生气,反而还朝着自己笑。
或许
今天不是简单的起草诏令那么简单
如果是皇帝需要起草诏令,派了人叫他来,那传旨太监不可能如此周到,顶多派个人叫他,到了地方再将他转交给别人,哪里还会有特意提醒,和现在这样态度好得不像话的待遇。
温钧只能试探猜测,应该皇帝传召他的时候,态度和传召王莫笑有所不同,所以才能让这御书房的宫人都在掂量,对他特别优待。
而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这一切,只怕还要多谢王莫笑。
王莫笑昨天提起了他的名字,叫皇帝想起了他的存在,才会发生这些事情。
不然王莫笑在职的时候,皇帝半个月才召见一次,还要分摊给王莫笑和曹学士两个人,等于他们个把月才能见一次皇帝,温钧又怎么可能会上任第一天就如此幸运地接到传召呢。
温钧心神一定,知道皇帝没有彻底忘了他,这次召见,肯定不简单,立刻在脑海里开始回忆起了面圣的规矩,然后才不急不缓地随着太监叩开御书房的门。
面圣先行礼,温钧弯下半截腰,两手交叠,朗声开口请安。
本朝对文人和官员十分尊重,并没有面圣需要三跪九叩,脑袋贴着地那样严苛过分的礼仪。进士面圣的时候,也只是跪了一下,很快就叫起。现在成了官员,更不需要三跪九叩,只需要弯腰行半礼就好。
只是这个姿势,看不见皇帝的脸色,很容易让人心里不安。
这仿佛也正是皇族所希望的,用这样让人不安的姿态,压迫性的声音,来树立在朝臣心里的威严。
温钧冷静想着,等待皇帝的下马威。
但是整件事并没有按照他预料的方向发展。
“来了”
威严醇厚的声音随意开口,语气平常,仿佛是好友一般,带着笑意“爱卿,你这探亲祭祖的日子也太长了些,朕等得好苦啊。”
温钧心惊,蹭地抬头,正看见了皇帝眼底的笑意“”
皇帝见他失礼,也不恼,招手道“别傻站着了,过来说话。”
温钧惊疑不定地看着皇帝,犹豫再三,收回行礼的手,上前叫道“皇上。”
皇帝点头,点了点桌上摊开了一卷纸,揉了揉鼻梁道“这是你会试时候的考卷,我这几个月,看了无数遍,发现了一些不够妥帖之处,爱卿,你是第一个提出这套理论的人,你来看看,可有解决之法。”
温钧眉心微拧,没有顺着皇帝的话去看考卷,而是先观察了皇帝一眼。
皇帝年已五十,头发花白,神色坚毅,双眸昏黄紧盯着考卷,神色忧国忧民,没有发现他的动作。
温钧一顿,内心微妙。
皇帝的言行分明表露着他并不在乎虚礼,也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耽误正事,只希望他能尽快投入政务里,以当事人的身份帮忙开拓新的思路。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需要再装相了。
会试之时,因为时间不够,他没能将所有的遗漏补充完整,匆匆交卷,现在时间充足,他可以彻底地将理念倾洒出来。
“皇上,还请告诉臣哪里有不妥之处”
温钧上前,顺着皇帝的指点看见了他写出来的批阅,静心看了一遍,解释道“这里臣早有想法,只是会试时间不够。臣的看法是,都说堵不如疏,水至清则无鱼,就算想要变革,也不能强硬地下命令斩断百官的财路,还是先一步步来,尽量减少他们对百姓的侵害才是正道,所以我觉得,这里完全可以”
御书房里,一老一少丝毫没有身份之见,投入到了热烈的讨论里。
左右服侍的宫人悄悄对视一眼,眼露惊叹,十分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