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所在的屋舍也像是原本萎缩的老人突然开始舒展筋骨,砖块与瓦片自行落了下来,有灵魂般的摞在一起,矮平的屋舍一下撑至三层楼高,原本简陋的家具也发生了变化,桌子和长凳缩成了矮几与蒲团,蹦蹦跳跳的排列在一旁,倒是将睡熟了的小犬甩到了地上去。其他家具也被注入了生命似的,有的成了花瓶,有的成了酒柜。不过一瞬,此处竟成了一座酒楼!小犬被突然吵醒还被掷到地上,委屈极了,蔫蔫儿的拖着它的后腿躲到云岫的身后。
妖市!
云岫无论如何也不能料到,误打误撞竟碰上了妖市。向来妖市所现之地都会有辖地神官记录在册,以便发生祸端可以和妖族协同处理,但从未听说此地竟也设了市。妖市与凡间设立的市和坊不同,凡间的市坊管教颇为严格,非三品以上之人不得沿街开门,且坊中不得有客栈,客栈只能设在城市的市之中。妖市则是将市与坊结合在一起,所有妖皆可在妖市里做买卖,买卖的种类千奇百怪,买卖肝脏器官等更是不足为奇。
“哐......”锣鼓声统共敲响了三次,这是开市的讯号。
“嘻嘻嘻...上次的炸人脑当真是鲜美,就是忒贵了些。”
“你当百年老字号是说来玩玩的?这太平盛世,死人远不如战乱时多,搞个新鲜脑髓哪有这般容易!”
“阿花,你瞧我新换的头如何,我实在是厌了原来的,又笨又重!”
“......”
各类妖物由四面八方鱼贯而入,红月之下,妖异到了极点。但好在妖市虽无那么多管教,却也是有规矩的,凡是自愿或误闯妖市的,无论是神,人亦或是魔,都算客人,不得加害于他们,除非他们自愿拿器官或性命来换。如有违背,则管辖该市的妖市主就会出面处置。这项规定自然不是为了保护闯入之人,只是妖市本就鱼龙混杂,一旦错惹神界或魔界某位地位高的,少不得上升矛盾,妖市主自然不愿意背这个祸事。因此,云岫抱起小犬就面前的矮几跪坐了下来。
不多时,一个人身猴面的妖怪走到了柜台后面,拿出了账本,看着像是掌柜。
“小的们,还不出来?若是耽误了挣钱,今晚别想吃饭了!”
“来啦来啦。”这时,地底下竟窜出了三只只比矮几高一点儿的田鼠精。
“你怎的穿了我的衣服?”田鼠一号指责田鼠二号。
“我怎知那是你的,它还戴了我的帽子呢!”田鼠二号祸水东引至田鼠三号。
“你胡说。”田鼠三号也怒了。
紧接着,有各形各色的客人拥了进来,“掌柜的,来壶猴儿酿。”
“好嘞客官,您稍等。”猴掌柜谄媚的笑道,转过身就变了语气,“还磨蹭什么,快给客人上酒去。”
“来嘞,客官您的猴儿酿!”田鼠精身量虽小,但动作却相当麻利,不过一瞬,便取好酒,端着食案来到矮几前,手脚利索的布好下酒菜,又斟满了酒。“客官您慢用!”
美酒之于云岫,就如同良马之于伯乐。只闻酒香,便可知优劣好歹。这猴儿酒果香四溢,甜美醉人,再看这酒楼几乎座无虚席,就知那“酒香不怕巷子深”不是虚言。若不是云岫身上并无妖市交易用的妖珠,倒真想带一壶走。但坐在酒馆不喝酒也不点菜,颇有些引人瞩目,加上云岫容姿绝绝,整一个清隽的雅公子,更是引得宾座之上的女妖频频抛送媚眼。
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被吸引过来,原本就被肉挤得只剩一条缝的双眼不住的上下打量着云岫:“这位公子好生俊俏,你这皮相卖不卖?我出五十珠!”
“得了吧朱三,就是买了那张皮又如何?”另一桌头顶长着鸡冠的男人嘲笑道,“你还能藏得住你里头的肥肉不成?”顿时,整个酒馆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