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二十八年他从未思考过这件事。
于他而言,成家立业是种负累。
然,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不喜欢娇花一般柔弱的女子。
他活得很累,身体累,心更累,保护自己不被皇帝铲除已耗费了他全部精力,他不想再抽出精力去保护谁。
他对自己定位向来清楚——自私自利。
起身走到书桌旁,他打开遮挡砚台的盖子,含着半分无奈、半分敷衍道:“自己招惹来的,养着呗,就当请了尊佛,又不能送回去。”
祝梧州挑眉,“你今晚还不回去睡啊?又让美人儿独守空房?”
凌霄俯身研墨,“既不喜欢,作甚要污了人家的清白?”他借了炽遥的话来用,“相敬如宾,也并非不是好事啊。”
祝梧州笑得眼睛都眯在一起了,他朝他竖起大拇指,“凌兄觉悟高。”
这便是他愿意与凌霄结交的原因。
朝臣们忌惮凌霄的手段,都说他一肚子坏水,要么忍着被人说“狼狈为奸”的浑话与他结交,要么避他如洪水猛兽,靠近都不敢。
只有他不怕他。
他晓得的,面前这个容貌出众的男人虽然没有甚善心,但他并非坏得全无原则,他是有手段,但他不会滥用手段,他仍存有节操与风骨,离世人口中的十恶不赦,尚且还远着呢。
这一日发生不少事,可纵然发生再多事,太阳和月亮也照旧轮转,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停留。
夜幕降临,凌府被星光笼罩。
凌太傅果然没有到新房过夜,炽遥早有准备,她压根没打算等他,直接洗洗睡下了。
她甚至把他留在新房里的东西全部都塞到角落里,空出地方之后,再把她要用的东西摆出来。
俨然把这里当成了她一个人的房间。
第二日凌晨,太阳还没从天幕中跳出来,炽遥早早起身,打着哈欠下床。
走到窗户边,她伸手拉开窗帘,闭上眼睛,默默享受着晨光照在脸上的感觉。
嫁来凌府两日了,她仍不适应,总觉得眼前的一切好像梦一般,不真实,好似只要睁开闭上的眼睛,她便会回到阴暗的碧游宫,身心皆被束缚,只能在那方寸之地中走动。
困在碧游宫的十年,给她的身体和心理上都带来了一定变化,经历过软禁,她方知自由的可贵。
从迈出宫门的那一瞬,炽遥便在心中暗暗决定,她要想方设法,把握住这来之不易的自由,并好生利用它。
睁开眼睛,她伸手捞了把虚无的晨光,指节跳动两下,她推开窗子,旋身到铜镜前梳洗打扮。
休沐日结束了,今天凌太傅要早起去上朝,她作为凌太傅名义上的夫人,总是要尽一尽分内之职的。
梳洗打扮毕,她从角落里取出凌太傅的薄披风,搭在胳膊弯上,赶在他上朝之前,先一步到凌府的大门前等他。
纵然起的再早,凌太傅的仪容上也没有缺憾,他穿了身符合身份的紫檀色朝服,乌黑发亮的头发用玉冠挽住,从头到脚充斥着的,是成人的成熟稳重,气度更是雍容闲雅,让人不得不多看他两眼。
见他出来,炽遥迎上前去,亲自为他披上披风,言辞关切道:“大人,才是初春,早起天意凉,您多穿件衣裳,免得着了风寒。”
凌霄低头看她一眼,语气不冷不热道:“有劳。”
炽遥回他一个温暖的笑容,“大人客气,这是妾身应当做的。”
目送凌霄乘坐着华盖马车离开,炽遥正打算回府里,一转身,冷不丁看到了凌太傅的干妹妹,琼花。
她的胳膊弯上也搭着一件披风,八成是来和她做同样的事情的。
唇角噙着一抹和善的笑,炽遥走近她,主动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