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她。可转念一想,炽遥归根结底是他的女儿,而今她出嫁在即,作为一个没怎么尽过责任的父亲,或许,他应当见她一面。
思及此,他捶捶酸痛的后腰,温声劝瑾贵妃,“好了好了,她都要出嫁了,往后咱们再也瞧不见她,你便忍了这一时。若实在不想见,你便把眼睛遮上,不看她,朕同她讲话,行不行?”
瑾贵妃噘嘴不悦,她拿开镇纸,取下方才与皇上协力做的画,压着心中的厌恶和腻烦,心不在焉地扫着画上的牡丹花。
炽遥在大太监身后进殿来,撩起陈旧褪色的外袍,双膝跪地,她俯身低眉,向皇上行了跪拜大礼,“今日上朝匆忙,炽遥未来得及向父皇行跪拜之礼,现时补上,还望父皇莫怪罪。”
说是厌烦炽遥,然而十年不见,瑾贵妃心下多少有几分好奇,好奇当年那个小姑娘长成了哪般模样。视线从牡丹上挪开,她不动声色地望了炽遥两眼,看清她的长相后,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到底是那个女人生的,长得同她那么像,一样的惹人生厌。
皇帝不想看炽遥的脸,可又忍不住去看她的脸,见炽遥的态度不错,他也尽量以好态度对她,“起来吧。”他问,“你来作甚?”
炽遥并未起身。她低着头酝酿片刻,待情绪到位之后,忽而再度垂首拜倒,语气郑重有加,“炽遥求父皇收回成命!”她俯身于地,态度恭敬,“炽遥宁愿老死宫中,永不出碧游宫的大门,也不愿嫁给凌太傅!”
回应炽遥请求的,是皇帝因恼火而抽搐个不停的唇角,“放肆!”他用力拍向紫檀木书桌,也不怕手疼,面容瞬间布满恼意,“朕是天子!朕下发的旨意岂有收回的道理!你未免太不懂事了些!”
炽遥没有因此而退缩,她咬着牙,梗着脖子,跪地执拗道:“懂事?父皇,你同我说懂事?”冷笑一声,她故意激怒他们,“你们从来只想自己,从不为我着想分毫,我要如何去懂事!将我关在碧游宫十年的人是你们,故意装着大度把我放出来,让我嫁给凌太傅的人,也是你们!”
眼底因激动而沁出泪水,她的嗓音逐渐沙哑,“满朝文武,谁不知道那凌太傅是什么人,嫁给他焉能有好日子过?您舍不得让两位妹妹嫁过去受苦,却舍得让我去受苦,父皇,人心皆是肉长的,难免会有长偏的,可您的心,也未免太偏了些!”
皇帝年纪大了,身子不能同年轻时相比,近来又添了心绞痛的毛病,不能动气,一动气心口便疼。
他拿指头指着炽遥,“你你你”个半天,也没你出下文,气得说不出话来。
瑾贵妃忙放下手中的画作,动作柔和的给皇上顺气儿,她狠狠瞪向炽遥,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十年前那个讨人厌的女孩,如今变得愈发讨人厌了,岁月的流逝丝毫没有改变她那身臭脾气。
她痛斥炽遥,“皇上心地仁善,留下你和那个血种不纯的杂种的性命,没把你们拖去喂狗,你们应当感恩戴德才是。如今皇上只是让你嫁给凌太傅,又没让你上刀山下火海,你有什么不满足的,跑来这里叫嚣什么,不成体统!”
来皇上的寝殿之前,炽遥便盘算好了一切,她想做的,是刚好激怒他们,适当撩拨起他们的怒火,却又不让他们太过生气。
可瑾贵妃的话太难听了,如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插进她的心中,虽没有流出鲜血,却也令人心中一痛。
炽遥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以免冲动下做出甚不可挽回的事情,毁掉她精心筹谋的计划。
平静片刻,她仍跪在地上,头颅缓缓抬起,隔着额前细碎的发丝,她死死盯着瑾贵妃,从牙缝中挤出话来,“你说谁是杂种?”
瑾贵妃朝炽遥挑衅一笑,细长的眉梢微微上挑,“我说你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