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一声父亲，淡漠而疏离，仿佛只是在叫一个陌生人。她没叫他爸，因为实在叫不出口。

    白建生点点头，走进来环视了一圈：“这么久才开门，干什么呢？”

    沐心悦揉揉眼，装着一副疲惫困倦的样子，用手别了别耳边的一缕碎发，低垂眼睑，恹恹地说：“睡着了，没听见。”

    “哦。”白建生点了根烟，朝卧室的方向瞟了一眼。

    沐心悦敏锐地察觉到他这一眼并不纯粹。他是清楚而不点破？还是他真的相信她的说辞？

    这时，身边飘来一股刺鼻的烟草味儿，混和着尼古丁的味道，直直冲进她的胸口，喉间忍不住溢出一声咳嗽。

    白建生看看她，掐灭了烟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沐心悦微怔，瞧他这架势，不会又是想和她谈心吧？

    说实在的，她和他真心没什么好谈的。一年里，他们只有过年会视频通话，偶尔碰面，有时一年连一次也见不到。当然，于她而言，即使有那个闲工夫，也并不愿意见到他。

    如今看他稳坐如钟，打算搞持久战的样子，她顿时烦躁起来，揉揉头发问：“您有事吗？”

    她的不耐烦，白建生都看在眼里，很是无奈，兀自摇头：“你还是城府太浅，别人只是坐在这里，还什么都没有说，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沐心悦不以为然，他很了解她吗？

    她心中微怒，假笑反击道：“您沉得住气，可不是谁都有您这身好本事的。”哼，数年忍辱负重，换得如今风光，这么深的城府，自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白建生骤然黑脸，眉头一紧：“这说话的腔调，简直跟你爷爷一个臭德行！”

    沐心悦的心口一紧，他可以吵她，骂她，甚至羞辱她，她都不在乎，谁让她活该是他亲生的？但他绝不能这样暗讽爷爷！她倏地站起身，怒目而视，一双尖锐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你有什么资格提我爷爷？”

    白建生立即吹胡子瞪眼，就差掀桌了：“我是你亲爹！”

    沐心悦“哼”了一声，怒极反笑，如同看仇人一般看着他：“哼，这种小事，劳您费心记挂。”

    白建生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说：“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是老子亲生的。”

    沐心悦也不甘示弱，冷眼瞧着他，讽笑他：“你早干什么去了？早知道有今天，屁颠屁颠地追着人家后面上赶着当爹，当初何必去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博存在感！”

    白建生的火气也窜了起来，“啪”地一掌狠拍在冷硬的大理石桌上，高声骂道：“他妈的，你想造反了是吧！你这是在跟你老子说话呢？”

    沐心悦并不畏惧他的虚张声势，一脸嘲讽地看着他，有恃无恐道：“怎么，打算把我也连拖带拽地拉出去暴揍一顿？”

    长久以来，她躲藏在匣子里的“邪恶小黑人”纷纷跳了出来，几乎要将她吞噬。

    没错，她就是仗着这是她嫡嫡亲的亲爹，就算她再胡闹，他也奈何不了她。当初，他不也是仗着她是他亲生女儿，才敢说扔下她就扔下了吗？

    也许是女儿冷漠的眼神刺激到了他，白建生看了她半晌，用手指着她说：“你要是再敢跟我这样说话······”

    “怎么？”沐心悦梗着脖子，硬忍着眼泪，“说啊！”

    其实，她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可她就是情不自禁。她清楚白建生是关心她的，可他的关心于她而言仿佛是一种无形的羞辱，而她只能用这样苍白的挑衅，才能挽回一些尊严。

    她心里残存着一丝侥幸，安慰自己：她的话虽然刻薄尖锐，但屋里的那个人是看着她一路走过来的，她的心情他是明白的，是能感同身受的。

    没关系，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