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似乎有什么声音。
可他太累了,无论是他自己还是这副小奶狗的身躯,都太累了。他无意识地睁了睁眼睛,又闭上了。
又在做梦。
梦里,主人端着他的盆,“当”的一下,放在他的面前。满满一盆肉啊,是梅山里的灵獐肉,鲜红鲜红的,刚从腿上割下来。他很开心地低头去吃。可为什么身体在变小呢?眼前的肉一点点看不见,他的盆一点点长高,高得他抬头也望不见顶。
他绕着盆跑起来,盆的边,像是一堵没有尽头的墙一样挡在他的面前。
他的脚步一点点缓下来,跑着的脚短短的,不是他的脚,他低头看看自己,全身嫩黄嫩黄的,也不是他的身体。他想起来了,他现在是只小奶狗,再跑,也跑不到盆的里面去。
“呜……”
他停下来。
香气一阵阵的,他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他抬起小爪爪,捂住自己的鼻子,可那香气还是不停地往里面钻。而且,好像,越来越香、越来越香……
哮天犬耸耸鼻子。
不对,真的有香气。
他一下子醒过来。
外面的屋子里,有一阵阵的“咕咕咕”的沸水冒泡声,以及……一阵阵的肉香。
肉?
哮天犬“噌”的一下,爬起来。
身体还有点虚,窝窝里的垫子又是软软的,哮天犬起得太急,一个踉跄,从窝窝里滚了出来。他也不在意,翻身站起来,继续跑。
肉……肉……
厨房里果然在煮东西,热气从灶上的锅里不停地冒出来。
宁小乐正站在锅前,一手揭着锅盖,一手往里面加着什么,听到动静,她回过头来。
这屋子的厨房简陋得一如里面的卧室,甚至还更局促些——屋头位置横一张煤气灶,贴墙的地方竖一个窄柜,剩下的空间就只够站一个人,拿东西都不用走动,左转够得着柜面上的东西,一个右转,就能把东西甩进锅里。
宁小乐就站在那只容一人的空间里,昏黄的灯光落下来,映着她的脸,朦朦胧胧的并不清晰。可哮天犬看到,那张脸上渐渐绽出喜悦,又缓缓染上笑,那笑一点点晕开,不热烈,只柔柔的,却如春日里的风,轻轻吹过,带一丝暖意。
屋子里也很暖,水汽在宁小乐的身后腾开,氤氲如烟。
哮天犬有一丝的恍惚。
他想起他还没有成仙的时候。那时候,他在人间。
将入夜时,村子里家家户户都会升起炊烟,他就在细石路上跑,一路跑,一路回家。
是的,家。
家里的门永远会为他留一条缝,他就挤开那条缝,蹑手蹑脚地进去,找冒着香气的地方。那时候,没有电,只燃一盏微弱的油灯,那光也是黄黄的,黄黄的灯光里,永远有一个人在,她会微微笑着,对他说:“回来啦?吃饭了。”
宁小乐也在说话,她说:“醒啦?”
哮天犬一下子回到现实。
终究是几千年前的事了,终究是再也见不到她了……他的第一个主人。
可宁小乐身上有和她一样温暖的气息,吸引着他往前走。
“要再等一会儿哦。”宁小乐蹲下来,摸摸他的头,“还没好。”
哮天犬就乖乖地坐在一边等。
宁小乐把锅盖盖回去,转过身面对着窄柜,原本想做什么的,低头看一眼哮天犬,又蹲下来,把他抱起来。
“喏,在边上看着,不要捣乱。”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哮天犬抱到窄柜上,看着他坐在角落里,还伸出手托托他的背,把他往里面移了一点。
窄柜上,有一块竹木的砧板,上面已经摆好几根胡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