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王夫人不想再强行拴住蕊儿,她的四个陪房却都替主子不满,时时刻刻寻着法子对付蕊儿。
提水扫院子的事是不敢明着让她去做了,但是端茶倒水接待来客、半夜服侍主子起夜、毒日头底下跑腿这样的事,都成了赵蕊儿一个人的。
孕中的王淑惠不比寻常,每夜必要起来个两三次,尤其是晚上喝了汤喝了水,更是时不时的要起夜。这也罢了,她又时常半夜嚷着渴了饿了,蕊儿又要急急忙忙伺候着她吃喝。有时起来后睡不着,王夫人就要蕊儿在一旁陪着聊聊天。
时间一长,蕊儿白天只觉得头重脚轻、头晕目眩,站着都能睡着。想休息一会儿,又被人支使得团团转。
好不容易四下没什么人看见,偷偷打个盹儿,就被王夫人的陪房们大呼小叫的喊醒,说她成天不做事,就知道偷奸耍滑。
贾政除了去伺候日渐病重的父亲,就是在书房里,也不光是避开王夫人,更多的是他感到了身上的担子沉重。父亲有一天不在了,这偌大的荣国府靠谁去撑呢?
这天午后,下了一场小雨,气温降下去了些,贾敏来看嫂子。丫头婆子们一个个找着凉快地儿打瞌睡,贾敏笑吟吟走到屋里,周铃儿惊醒:“四小姐来了!”一面喊醒丫头们招待,一面自己到里间去叫王夫人:“四小姐来看夫人了!”
王夫人一看,赵蕊儿坐个小凳,趴在床沿睡得昏昏沉沉,不由得一股无名火涌上来:“赵蕊儿,你睡够没有!叫你看门,你倒好,睡得真香啊!”
蕊儿惊得立即起身,这时贾敏已经进来了:“好嫂子,犯不着为了这点子小事说丫头,这会子凉快,谁不想睡会儿?”
王夫人托着肚子起身,贾敏在一旁搀扶:“嫂子就躺着也无妨,我是想着许久没来看嫂子,趁着天气好,过来坐坐。嫂子身上可大安了?”
王夫人笑道:“这阵子能吃能睡的,没什么事。”因看到贾敏的手腕上多了一串鹡鸰香念珠,王夫人便向贾敏探身:“这串珠子看着挺雅致的,往常怎么没见你戴过?”
贾敏从手上褪下来给嫂子看:“这些劳什子多得戴不过来,我总说沉甸甸的坠在身上什么意思,可母亲总说堂堂国公府嫡出的小姐,太素了寒酸,人家不说你朴素,只说你无福。”
王夫人笑道:“说来也是,荣宁两府的女眷,说有福气,谁也比不上四小姐。你可真真是母亲的心尖肉!有什么好的第一个想到你,什么都是你挑剩下的,才能落到别人头上。这通身的气派,倒像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来了!”说着,把香串还给贾敏,贾敏轻轻推道:“送给嫂子吧,嫂子下次去我那里坐坐,喜欢什么只管拿。”
王夫人道:“想想我也是侯门千金,跟四小姐比起来,也不过只是比平民丫头略强些。单说你来这里闲坐会儿,服侍你的竟呜呜泱泱站了一屋子!”
贾敏笑道:“母亲说我身子不大结实,人多好照应,我也觉得用不着这么多。”
王夫人问道:“近来家里给你准备亲事,你可知道?”
贾敏微微红了脸:“知道,说是探花出身呢。”
王夫人道:“未出阁的女儿家,按说我不该跟你谈这些,不过事先多了解也是好的。听说这位探花郎也是侯门世家,一表人才,父亲说长得清隽潇洒,为人温柔谦恭,又前途无量,为了这门亲事,连病都顾不得呢,你的嫁妆他全都要亲自过目。”
贾敏听到这里,眼圈儿就红了:“父母疼女儿,可图个什么呢?到时候我一辈子也不知道能回来几次,他们可真白替我操这份心!”
王夫人道:“老爷夫人总共四个女儿,三个庶出的,只有你是老太太亲生的,不疼你疼谁?那三个尚且一个到了江南甄家,虽说是妾室,也过得不错。一个到了老夫人娘家,也算是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