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进得城来已是黄昏,不费心便打听到了“关六他们老大秦二爷”的住处。
那秦二爷大腹便便,长着便是一副自命风流大茶壶像。少年在屋脊上听得清楚,原来惧内的秦二爷在客栈定下了房间,只等入夜再去。
明晃晃的金戒指套在油腻肥硕的手指上,这双手不知已糟蹋了多少春花般的少女,少年不禁有些作呕。趁着人少之际,抬手一袖镖便了了账。
不顾身后的奔走呼喊之声,那少年轻巧巧翻出了墙,打听着那客栈的名字寻了过去。
果然好一家气派豪华的所在,两层楼层层挂着通明的灯笼,临河而建,里面一排窗外便是河景。楼上灿烂的灯火混合着人语笙歌映在河面,倒像是一幅繁华的盛景图。
在柜台前提起关六的名字,老板娘不敢招惹,只低声报了房号。眼中存着一丝惊诧,惊诧于这般丰神俊朗的少年居然能和关六这等无赖有牵连。
那少年也不在意。
再多想又如何,我是何人何须告诉你?
——人活一世哪里管得了悠悠人言?纵万千评说又与我何干?
原来那少年正是陈国当朝四王子苏珩,正正经经的皇室血脉,身份尊贵。
不过不同寻常的是,这苏珩虽是皇子之尊,却从小未住在宫内,而是师承当世最顶尖的修仙门派天墉城,又拜了天墉城执剑长老紫胤真人为师,自小潜心修习,学得一身经略武艺。
据传言天墉城执剑长老紫胤真人天资极高,修为超绝,剑术绝伦,德高望重又内敛自持,品行令人敬慕。更有传言道紫胤真人乃是童颜鹤发,已将修炼成仙,道法高深。
苏珩四岁上山,十九岁下山,到如今在江湖上历练三年有余。生杀行事全凭自己好恶,好在紫胤真人教的认真,苏珩虽年少任性,却也未出任何太出格的事。
苏珩轻巧巧跃上屋脊,不想屋脊上的瓦片有些松动,发出一丝微微的声响。苏珩立即飞起几步,翻下屋脊双臂攀着屋檐,隐身在朱檐的阴影中。
苏珩的轻功身法极为轻灵莫测,便是蝙蝠幽灵也不过如此。既能一掠而起,轻松跃上十几丈高的城墙,亦在夏日的莲池中踏着荷叶飞身采莲,上岸足不沾水。
对于自己的师承轻功,苏珩一向是很自信的,他那多年未见的师兄在轻功方面早能在江湖上排至一二,难道他会很差么?
他本以为这一切都被黑暗隐藏的天衣无缝,不想还是落在了一双眼睛里。
发髻早就被紧紧地束起,不落一丝碎发。身子倒悬着顺着窗缝向里看去,只见屋内灯火摇曳一派寂静,偶有隔壁传来的轻笑声激得烛火动得一动便再无别的动静。
奇怪了,强抢民女怎么强抢得这般和谐?
明明数着房号估着方位就是这间房,绝不可能估错。
照理说,这个时候应该是恶人的喽啰正趁着看守凶神恶煞地揩些油水,或行不轨之事。年少英俊的侠士应该在千钧一发之际破窗而入,阻止暴行惩恶扬善。
这么安静真是岂有此理!
苏珩叹了一口气,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错房间了。正欲挪步,突的扑扑两声暗器穿空之声,两只青瓷酒杯飞旋着直袭向苏珩。
苏珩卷身避开,身子在空中风车似地转动一圈。酒杯从他的衣襟擦过,落在街上摔得粉碎。苏珩足尖堪堪勾住了梁木才勉强定住身形。
苏珩霎时间惊出一身冷汗。
他惊诧的并不是这两只酒杯破空而来的准头和力道,亦不是发出暗器之人的深厚内力,而是他根本没看清这暗器是何人从何处发出来的。
这世间竟有人能在他连敌人都未看清之际差点将他击中,出江湖两年来还从未发生过,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能持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