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它。我要为自己而活。我会为自己而活。
红发少女俯身,吻在面盔的额头处。
“再见,哥哥。”
葬礼举办的当天,正是克罗德班的二十二岁生日。
鲁特勒蒙和幸存下来的骑兵们,有志一同地隐瞒了指挥官和黄龙的赌约——他们不想贯彻忠义到最后的克罗德班和他的家族再背上无端的异端指控。他的义举让麾下铭感于心,但失去要塞、指挥官殒命,这些在外界看来却是彻彻底底的、堪称耻辱的失败。克罗德班的吊唁仪式因此没能盛大地举办,葬礼的规制也比寻常殉职的贵族要小。
艾因哈特家的兄弟姐妹并不在乎这些虚名礼节,负责扶棺的鲁特勒蒙与亲兵们也未多言。和失去本身相比,他人的评价,死后的荣光,都显得无足重轻。他生得伟大,死得光荣,这一点不愿相信的人永远不会相信,相信的人不需要说服就已经相信。他没有想过身后事,只想救下眼前人,那么对他来说,目的已达成,再无所谓褒贬。
圣职者念完对逝者的祝福,该落棺了。
鲁特勒蒙听着指令站起来,右手握在棺椁的横杆上。
他将要埋葬克罗德班,埋葬他没能救下来的指挥官,埋葬他的理想。
奔涌而来的现实让棺椁似有千斤重。副官抬头,发现其他三位本该扶棺的亲兵已经扑在棺木上,嚎啕得如同幼童。
哭也唤不回他。
谁不明白这个道理,谁又能控制住自己的悲伤。他们委屈啊,好像宝物在眼前碎裂的孩子,不知道泪水无法让时光倒转、破碎重圆,只知道这是自己唯一能做到的,便紧抓着不放;只知道棺椁之中是他们最敬爱的指挥官,便忘却了前因后果,执拗地不想让他进入永眠的墓穴。
都是端正的年轻人,这下真是不成样子。
副官想喝令亲兵们停止哭泣,话没出已被自己的抽噎哽住。他开不了口,发不了声,知道自己只要稍微有一点动作,就会崩溃得比那些孩子们更彻底、更失态。
但逝者总得安息。
哭声中,斯特凡尼维安和奥瓦埃尔同时走上前去,扶起两名亲兵。
“我们来吧。”长子说。
“我们送他。”次子也道。
小时候两个哥哥一左一右牵起过弟弟的手,现在他们一左一右,握上了棺椁的横杆。
彼时的无忧无虑中,谁能想到今天的场景。好奇地迎接他新生的两位兄长,竟还要亲手将他送入死地。
生死无常啊。
两人无法抬动沉重的棺木,短短的迟疑间,拉妮艾特和弗朗塞尔也走上前去。
“一起送他。”红发少女说。
四名艾因哈特代替扶棺亲兵,抬起了棺椁,一步一步走向墓穴,一点一点将遗体放置其中,再一铲一铲,埋葬了他们的血亲。
蔷薇骑兵团失去团长,很多安排需要重新规划。艾因哈特伯爵的丧子之痛还未彻彻底底地冒头,就已被繁杂后续事务压制得无暇他顾。待到终于返家,却见坐在餐桌前的孩子们和妻子都盯着饮食,不见动作。
伯爵以为家人在等他,急忙去换了衣服。好好地感激过哈罗妮的庇佑和恩赐后,他与妻子女儿拿起刀叉,男孩们却一动不动。
博朗杜安看着那个空了的座位,长叹一口气。
“还是得吃饭呀。”
右手边的斯特凡尼维安好像没听见,末席的弗朗塞尔依旧茫然地看着前方的椅背——克罗德班以前一直坐在他对面,奥瓦埃尔的旁边。
次子对着父亲苦笑了一下:“实在是……没有胃口。”
情绪影响到身体,伯爵也不好说什么。规劝的话,再怎么轻柔圆滑,仍是必须要触及到那个事实。事实已摆在眼前,伯爵不想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