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他说的,幽幽道:“你变了。”
“可你骨子里还是那个懦弱的青年。”
焚如浑身一抖,多少年了,没想到在今日竟然还会有人说他懦弱。
他大声凄厉地笑着,随后举剑自刎。
他倒在了无垠河里,他的血与别人的一起,染红了半边江水。
无垠河边死,鬼方焚如也能算是魂归故土。
林慕遥带走的大多都是轻骑,行动迅捷,又是露天军营,兰陵畏寒的身体实在受不得这样的旅途劳顿。
于是林慕遥先走,兰陵乘着马车缓缓在后跟着,眼下林慕遥决战无垠河,兰陵登上北境鄞州的城楼,登高望远。
秋风飒飒,吹得衣袍鼓起,兰陵紧了紧衣衫,看着无垠河的方向,放佛穿透了时光,穿过刀剑争鸣之声,抵达无垠河的彼岸。
少顷,兰陵敛目沉思:“狄叔,我觉得困惑。”
为什么有些感情那么简单,有些却寸步难行呢?
狄叔心里一惊,看向兰陵,他白衣飘飘若仙,问道:“公子困惑什么?”
兰陵徐徐道:“江山和美人,孰轻孰重?”
狄叔一怔嘴角抽了抽,这个问题……难道公子有喜欢的人了?
狄叔迟疑着答道:“您这可为难老奴了。”
兰陵眉目清秀,目光隽永,语气幽幽道:“圣人曾说,鱼和熊掌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也。狄叔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会选鱼还是熊掌?”
狄叔:“这可是件难事,圣人说的自然是对的。老奴也觉得这世上大多数都是忠义难两全的人,可公子的路从来就与他人不同,鱼和熊掌为何就不可兼得?”
“那……若终有一日,我沦落到被迫选择的地步呢?”
兰陵望着南归的大雁,目光沉寂,微风吹皱他的雪白的衣角,一刹那,竟觉得说不出的悲凉来。
狄叔稍稍犹疑一刻,沉声道:“公子动情了。”
兰陵浑身一僵,却没有矢口否认。狄叔看来那便是默认。
狄叔又道:“林少将军。”
狄叔苦大仇深的耸拉着脸,若是旁人也就算了,以兰陵太子的身份日后登殿纵然他是个男人也可以强留在深宫里头,守他一生,然后找到个顺眼的女儿家封几个妃子延续香火……可偏偏是林慕遥,林家二公子,北域少将军,他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他动一下,整个北境都要跟着伤筋动骨,日后封了王,必然是要守土北境寸步不离的。
公子用尽心机和手段怕也是困不住终归会化鲲为鹏的少年将军。
而太子殿下日后又是片刻不能离开京都的人,每三年才能回京述职,三年啊……退一万步来说,纵使两情相悦,也是无穷无尽的相思,这是一眼望穿的悲欢,这是注定爱而不得的结局,所谓的爱而不得,天各一方说的大约就是这般情形吧。
狄叔长长的叹了声:“公子慎思量。”
兰陵听着狄叔千言万语只凝结化作一句“公子慎思量”,心口那一点点微热渐渐冷却,化成心头一片又一片冰冷的湖水。
如何不千回百转的思量呢?为这个已经辗转难眠了无数深夜,兜兜转转寻思了千方百计,他也曾想过要强留下林慕遥,释兵权,藏深宫,这些事他真想做也不是做不到,只是若真的做了,自己还能见到如今这般随心所欲的林慕遥吗?他还会是风采如旧放浪不羁的少年将军吗?
不,那只会是一只折翼的金丝雀,从此落魄一生。
兰陵深知,林慕遥是极度渴望自由的人,困住一个人简单,困守一颗心难,笼中金丝雀与翱翔的雄鹰终究是不能比拟的。
若最后得到的不是这般神采奕奕的人儿,他要来一副名叫林慕遥的躯壳又有何用?
慎思量慎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