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日出,霞光漫天,古道边芳草萋萋,有布谷鸟长鸣。
这是在城外的一个长亭边,兰陵久久地凝望着和煦的暖阳徐徐升起来,黎明的晨光将他的身形拉得很长,他伸手抓着栏杆放佛要将木头的栏杆捏碎,可微弱的光芒印在他身上,让他的脸色看起来依旧是若无其事的模样。
狄叔终于跟了上来,扶着马车喘了口气又绕过马车,在亭子外三米处跪了下来,神色凄楚道:“老奴代白露向公子复命。白露与一百暗卫无一退缩,全数阵亡。白露和哑女死在了一起,一刀同时刺进了两人的心口,没有痛苦。”
“因为看管很严,我没能安葬他们。只拿回来这个。”
兰陵半天才转过头去看他,他双手捧着的是一个小小的钱袋。四角满是血污,但中间却很干净,双鱼纹理在晨光下看的很清楚,像是被谁紧紧的攥在手心。
“这是被哑女死死护在手心里的。”
兰陵恍惚间记起来,这是白露当初送给哑女的。
真快啊,快到兰陵来不及被告知她的名字。哑女的名字,从前未曾知晓,以后也不会有人得知。
有时候的人生放佛就是这般悲凉。
“好好收起来。”他的声音夹杂着浅淡的冷漠,风将他的白色长袍掀起来,双手交叉拢在一起藏在了宽大的衣袖里,白色寥落的背影转身离开了,几步走上马车。
他好似特意在这里等人一样。
等到了,就毫不停留继续赶路。
狄叔起了身,情不自禁地眼眶又红了一圈,兰陵公子又少了一个从小到大的护卫,又是白露那个讨公子喜欢的家伙。
公子该有多伤心啊!
狄叔摸了一把泪,上了马车充当马车夫,三个人继续赶路,这一路,兰陵公子没有一句话。
林慕遥安安静静地靠在马车最里边,抬头看着兰陵伸手撩起帘子悄无声息地靠过来,然后优雅从容地拢起手一言不发地坐在了林慕遥对面。
林慕遥早就眼尖地瞅到雪白帘子上一点点的血迹,本不欲多言,可看他没有丝毫自觉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沉声开口道:“伸手。”
兰陵抬起一双冷冷地眸子,盯得林慕遥心生寒意,但林慕遥没有因此退缩,直接伸手去抓他的手,动作颇为强硬。
果然,他柔软的手心被长亭粗糙的栏杆扎得鲜血淋漓,最可气的是他还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
林慕遥一边嫌弃地说“疼死你算了”一边认真的借着晨光给替他把所有的扎进手心细小的木签□□。
“嘶——”
林慕遥看着手上□□最深的最后一根,听到他疼出的抽气声,手指微不可查地一抖,忍不住抬头,兰陵勉强算得上秀气的脸正紧锁眉头,苍白的脸上瞧不出一点血色,因离得近了才发现兰陵琉璃色眸子里水波潋滟,只有一双眼尾是妖艳的红色。
林慕遥心蓦然一动,心想原来他也并非是无动于衷的。由于那双眼睛里的水光太过清澈,林慕遥怕自己泄露真实情绪忙收回了手,不紧不慢地撕开中衣的袖子,给他的双手包了一个漂亮的双鱼结。
然后林慕遥看着自己的杰作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雪白整齐的牙口一笑起来,放佛驱散了所有的阴霾,有那么一瞬间,兰陵仿若觉得整个天空都晴朗了起来。
这会子又要命地想起来昨夜林慕遥的话,脸上腾起一团热气,生怕眼睛泄露所有情绪的兰陵公子悄悄的闭上了眼睛,顺便将包好的双手拢进袖子里开始假寐。
林慕遥见他一副不想不搭理自己的模样,知道他心情不好,他回想起这一夜,不太明白北狄军为何如此猖狂,在林慕遥看来这锦州城是西梁国境的偏北边一点的地方,北狄如此肆无忌惮的搜查,这不符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