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少失怙恃,当时娘出嫁时,外祖也曾倾其所有添了嫁妆。可惜,成亲第三年,嘉朗刚满两岁时,外祖就得了急病去世了,外祖母后来便跟着舅父一家生活。至于后来,爹娘如何从陵县到了容县,嘉月却不知道了。
方氏听女儿发问,一脸哀色道:“我那老姐姐,也是个可怜人,家里整日鸡飞狗跳的,糟心事一堆,再好的身子,也经不住折腾。”嘉月咬咬嘴唇,“不如我陪着娘去吧,我还从未见过姨母,她身上不好,我是该去看看的。”
这话一出,陈通立刻停了筷子,方氏眼角一跳,忙说道:“你不知道,她家有个不长进的侄子,女孩子家去了没的污了眼睛,我替你把话带到就是。”嘉月心中微微发苦,面上却不露痕迹,应了一声便低头吃饭。
待送走了爹娘和哥哥,嘉月木木的回到了房里,呆坐了好一会,方开始梳妆打扮。她没有什么脂粉物件,自然也不大会用,傅行简先前细心的备了一份,从螺黛到胭脂,嘉月虽不懂,也能看出皆是上品。
摸着妆盒上精致的花纹,桌上的小铜镜印出嘉月的脸,一张天生的好样貌,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嘉月犹豫了半天,还是收起了盒子,只给自己细细梳了个发。
这日天光甚好。昨日下了一场急雨,赶走了季夏多日的燥热,傅行简站在陈家屋后,他一身象牙白滚回字纹长袍,愈发显得丰神俊朗。小门打了开,傅行简朝那头望去,顿时失了神色。
嘉月穿缥碧色撒花烟罗短衫,配荼白色绣蔷薇纹样缎裙,一头青丝挽了个朝云髻,仅一只木簪装饰,面上脂粉未施,却更显得肤如凝脂,眉目如画。
嘉月见傅行简亲自来接,颇为意外。二人见了彼此,都是有些发愣,半晌才互相做了个礼,又听傅行简轻咳一声,说了一句“姑娘请上车吧”。嘉月见小厮竹西摆好了脚凳,便掂了裙子上去坐好,待傅行简一上来,原本宽敞的车厢却好像变得有些拥挤了。
二人端坐在两边,初时皆无言。嘉月嗅到身边隐隐的檀香,余光能看到一双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此时正不自主的交织在一起,似乎显出其主人的心神不宁……
嘉月胡乱想着,却听傅行简开了口:“琬妍早上起不来,我就先来接姑娘了,待会直接会和即可。”嘉月道:“劳公子亲自前来,已是太客气了。”
傅行简赧然一笑,“姑娘别放在心上。”他看嘉月仍是不大自在的样子,便说:“姑娘可有兴趣听些玉照堂的轶事?”嘉月点点头,忙道:“我虽不大出门,也听过那玉照堂的大名,但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却并不清楚,公子若与我说些,便是再好不过了。”
傅行简见她有兴趣,也很是高兴。他本就出口成章,说起逸闻趣事来更是娓娓动听。
原来,这玉照堂是家酒楼,但说酒楼也不大准确,它其实更像一座私家园林。
大端建国百年,除皇室宗亲外,对外姓功臣封爵极其严苛,是以到了今上这第六位帝皇,总共只封过九位国公,其中最尊贵的,莫非镇国公。
老镇国公替大端打下了半壁江山,去世后爵位便袭给了嫡长子,到如今已是第三代。镇国公一门世代重臣,极为帝皇所倚重,其富贵显荣,世人难以想象,民间有云“天下豪贵皆看裴家。”
如今的镇国公裴廷睦,领一品太子太师,与位极人臣相比,他的家事似乎更为世人所称道。裴廷睦弱冠之年即娶左相之女钟氏,二人伉俪情深,裴廷睦为爱妻遣散了先时家中所纳女子,并立誓永不纳妾,当时轰动了整个建陵城。
老镇国公气极,请家法鞭刑,大骂其“不肖子”,好在后来钟夫人连续生育了四位公子,且个个聪慧,这才逐渐平息了家族纷议。
如今,裴家长子裴钧晟不到三十,就任殿前都指挥使,领京城十万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