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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月打了盆水去洗漱,水中慢慢印出一张尚未长开但异常美丽的脸。小而略显苍白的面庞,眉像两弯淡淡的月,一双剪水杏眼,眸中点点星波浮动,至清至浅,却又让人想到一些遥远的日月星辰。轻抿的双唇像四月娇嫩的蔷薇花,你毫不怀疑这口中会说出令人心醉的情话。

    这是一张年轻、动人、却不属于贫寒人家的脸。

    嘉月很早就隐约知道自己的不同。

    第一次是在五岁,李家长女出嫁,她偷偷挤到新房里看新娘梳妆,李家姐姐坐在妆台前,一位婶娘边梳头边说着吉利话,旁边围了一群送亲的婆子姑娘。看到镜中一角的嘉月,李家姐姐招呼着让她过来,嘉月只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不由羞赧一笑。

    镜中人却很是愣了一愣,半晌才开口说:“小月儿生得真是好,长大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求娶”。说罢一屋人都朝嘉月看去,那些目光投到一个初初能看出轮廓的女童身上,或惊奇、或疑惑,或带着些不怀好意的打探。嘉月那时虽不明白,心中却咯噔一声,忙掀开帘子跑了出去。

    待到七八岁时,嘉月明显感到了那些邻家少年古怪的举止和对待。李准随父亲上山砍柴时,总摘些花花草草,捉些鸟儿雀儿,系好放在嘉月门前,看到嘉月走过时,他却眼也不瞧的跑开。

    嘉月爹爹做工的那家张姓富户,小儿乃是街巷有名的泼皮霸王,打架惹事如家常便饭,偏一遇到嘉月就扭扭捏捏,又时常偷了他母亲的首饰,托人送到陈家来,方氏只好客客气气送回张家,引得那小霸王被父母一阵好打。

    那时方氏便不太让嘉月出门了,平日往来不过住得近的几个同龄小姐妹,嘉月仍能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总与她的出生有关,左不过什么“私生女”、“外室”,她只当没听见,回家并不说与爹娘听。

    若说嘉月没有想过,也未免天真,年纪渐长,她分明看出了自己与兄长的不同。虽不想承认,但方氏不过中人之姿,陈通更是黑黢黢的粗人一个,嘉朗汲取了二人优点,也不过样貌清秀一些,她自己当真与爹娘没有半点相似。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自小便被陈家呵护,方氏半点重活不许她做,只教她做些针线打发时间。嘉朗每日从纪老秀才的学堂下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教嘉月识字念书,她后来写得一手簪花小楷,皆是少时兄长所授。

    陈通是个老实木讷的手艺人,平日里说不了几句话,可但凡家里做些鱼肉吃食,定要看到嘉月拣了几筷子,才准嘉朗开吃。逢年过节若家里有几个闲钱,陈通便去扯匹鲜艳些的布料,又买样小女儿家喜欢的玩意儿带回家中。

    是以嘉月虽生在平民之家,却实在过的是陈家能供养的最好的日子。

    九岁那年,嘉月得了一场天花,足足躺了两月才好。病愈后陈家便对外人说女儿脸上留了疤,破了相貌。偶尔出门,嘉月脸上也遮起了布巾,一副瑟缩可怜样,邻家妇人便渐渐失了兴趣,不再多议论。

    嘉月心中明白,这是爹娘在保护自己。富贵人家的女子生了好样貌是天大的福分,可对陈家而言,这样的容貌未免太出挑了些。

    嘉月自此越发不爱出门,那些少年们听闻后多痛心疾首,时常挖些稀奇古怪的草药、又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偏方,送到陈家说要给妹妹治病,直到大半年后才慢慢消停下来。

    屋外几只麻雀叽叽喳喳飞过,打破了嘉月那些纷乱的念头,扬起一双素白的手,搅动了盆中的水花,那倒影也渐渐模糊起来。嘉月收了心思,便到厨房打算做几个菜,家中十来天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今晚若是哥哥能回来,总要做些可口的饭食。

    正准备切菜,方氏便走了过来,接过她手中的刀,嘉月只好在一旁摘摘洗洗,打些下手。

    三月的乡间依然寒冷,嘉月和方氏坐在堂屋,围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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