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明书经常不在,论文带回家去写。老万的考博中规中矩,但导师不点头,也没戏,他还报了政法大学的博士,也未录取,现在他的生活陷入了困境。别人帮不上忙,他的性格也变得有点乖张,对大桓考博顺利眼红,时而说出一些怪话。老万找了份家教,给高中生辅导文科综合。家长给他安排时间,他就在电话里发火,说自己有日程表,那个家长一气之下,就挂了电话,老万又打过去,低声下气。当初老万读研,受了他弟弟的鼓动,说省城有这么多大学,读完研究生找个大学带带课,不是易如反掌吗?那知道现在的形势,学历贬值严重,博士想进省城的高校都不大容易,重点学校都要海归了。老万的弟弟在上海打拼,闯出了一番天地,当然压力山大,对老哥也帮不上太多,给老万寄了个笔记本电脑。最后那段时间,老万不去上自习看书了,没有意义了,整天对着电脑看视频,喜欢看喜剧片,一个人嘿嘿的笑。
心情稍有放松,马上出来噩耗,二妹于槿的两位本校读研的同学没法联系到大桓,她们跟大桓说,于槿现在在湖南娄底陷于传销。在她们的印象中,于槿寒酸、内向,毕业后都不怎么跟同学联系,有一阵突然很活跃,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鼓动了一位女同学过去上班,共谋发展。这位女同学警惕性很高,发现他们并不像正常公司那样经营,经常有洗脑活动,反复灌输成功学,跟一大堆人挤住在一起,吃住连大学都不如,简直是监狱,稍有异动,手机被收,限制外出。上层派任务下来了,拉人头缴费,理论上发展下线越多,提成越高,实际上几千元一份的产品推销不出去的,只有杀熟或自己垫资才能完成任务。
这位同学认识到这是彻头彻尾的传销,她想说服于槿跟她一起逃离,于槿中毒较深,把她痛骂一顿。她被看管起来后,父母带人找过去了,迫于警方的压力,这位同学被放出来了。当地传销很猖獗,不闹出大动静,警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学出去后把相关情况在同学群里做了传播,并绘制了详细的地址方位示意图,希望能找到于槿家人,把她解救出来。
大桓了解情况后,一筹莫展。他让小妹于株先跟于槿联系,于槿在电话里一直笑着说自己过的很好,并宣称自己马上会走上人生巅峰。大桓想用一声霹雳把她震醒,直接跟她说你在传销窝里,能自己出来赶快回家,不行就等我们来救你。沉默了好一阵,电话那头痛骂大桓搞不清楚情况,胡乱猜疑,败坏她的名声。大桓劝她,回来考研吧。她回道,我可不想像你一样做书呆子。后来,电话联系就不太畅通,只是给于株发了个消息,我很好,马上要去上海了,附了一张图片。大桓一看这张图片就有点揪心,她高度近视,被摘下了眼镜,脸有点浮肿,表情很奇怪。是不是打草惊蛇,被传销头目控制了,下一步会不会进行经济勒索了?事到如今,瞒是瞒不住,只能让父亲拿主意了。大桓还有一点小心思,希望父亲能出面救人,如果自己独往,害怕会白白搭进去,大桓是一向胆小。
于槿陷于传销,并非全无征兆,这半年一直找家里要钱,比读大学时候还凶,父亲还是尽量满足了她,只是心中纳闷,什么样的工作,不但不挣钱,还要往里面倒贴了?有一次催得很紧,父亲把储备粮卖了,寄了三千给她,跟于株感叹说,“她是全变了,毫无心肝。”于槿还拿了姐姐于梅的五千,至于亲戚间还没有惊动,父亲留了心眼,于槿平时跟他们没来往,无从知道联系方式。父亲知道消息,倒也不意外,只是脸色铁青。大桓稍微提一下去湖南的事,父亲很激动,他最远也就去过省城,他既怕麻烦,又爱面子,还担心火上浇油,于事无补。父亲的处理就是严禁汇钱过去,断其粮草,如果传销组织捞不到油水了,应该会放了她。
静观其变吧,反正这也只是他同学的一面之辞,如果父亲某天收到信息“救救我”,也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