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郢都来了一支稀罕的商队，香料、宝石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很是受郢都人的追捧，名气大到连在上林苑苦练武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沈冰都知道了。

    听闻是漠北来的商队，沈冰顿时心中一动，不期然想起了那个同样出身漠北的女人。名义上白银奚还是他的堂姐，只是他们的高祖是亲兄弟才攀上的亲缘，实际血缘并不算近。

    其实沈冰已经记不太清楚白银奚的样子了，就算是成婚十年，他和白银奚每年也不过见上寥寥数面而已。白银奚似乎总是有很多事，又或是不满意他这个夫君，不喜欢那个信安王府，一年只有冬天才会回来洛都一段时间，就那一点点时间她还要与沈冰分房而居。沈冰记不清楚她的模样也变成了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最后那一面，沈冰也只记得她披着一袭鲜红的披风，在烈火中也是那样的浓墨重彩的一笔。想起她的面容还是一片模糊，只依稀记得她长得还是很好看的，是一种不同于郢都女子的好看。像旷野上自由的风，见之难忘。

    沈冰不记得上辈子有没有这么一支商队了，上辈子这时候他在干什么呢？好像是被沈冶骗到瞿山登高摔到了头，然后就在宫中静养到了分封的那一天？

    这种事情发生了太多太多次，碍于王上对沈冶母亲元蝴夫人的喜爱，谁也不敢出声帮沈冰。沈冰受到的委屈也从来不会得到伸张。谁让沈冰的母亲死的太早，自己又大大咧咧的根本不会争宠呢。

    现在再想起来，沈冰惊觉好像从分封后就几乎再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了，以至于十年过去他几乎要忘记曾经那些委屈的感觉。所以这一次也只要再等到分封之后就好了吧……

    至于白银奚，靖北王府确实是个很好的助力，但沈冰纠结了几天后还是觉得要借助女子的娘家才能成事绝非大丈夫。而且看白银奚那个样子，估计也是不喜信安王府的。何不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反正这辈子他应该是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一个女子了，不该再耽误白银奚一次了。

    这么想着，第二天尝到好友带来的极具漠北风味的肉干时，沈冰还是热泪盈眶了一瞬间。曾几何时，他府里有个来自漠北的王妃时，这种好吃到让人停不下来的肉干他想吃多少都是有，现在呢？要不是来了这么一支漠北的商队，他怕是要好几年都吃不到。

    反正他的记忆中，这种风味特别的肉干一直到两三年后才在白银奚的主持下在郢都小规模地贩卖着。现在这支商队带来的，怕是也只够郢都的贵族们尝个鲜。

    沈冰内心动摇了一瞬间，不知道这一世白银奚会嫁给谁呢？还会不会再让漠北的商队带东西来中原卖呢？

    如果这时候的白银奚认识沈冰的话，一定会肯定地告诉沈冰，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做生意是不可能的。不过可惜的是，这个时候沈冰知道白银奚，白银奚可还不知道郢都里有沈冰这号人呢。

    在北市租了一个摊子的漠北商队在帐篷前搭起了自己的台子。台上有身材丰满凹凸有致，充满着异域风情的胡姬跳着胡旋舞，跳罢又会有杂耍艺人上台表演杂技，喷火龙，流星火、顶碟等等。中场休息会有琴师弹奏饱含漠北风沙之景、曲调粗犷的曲子。

    这些艺人并不是白银奚培养的，而是随着商队出来见世面、赚口饭吃的流浪艺人。都是漠北子民，白银奚不介意拉拔上一把。

    下午近傍晚才是商队的主场。说书人上台，抱着一把胡琴，一张毯子披在身上，席地而坐，转轴拨弦三两声，那些大漠孤烟直，那些银月如盘悬夜空，还有沙漠中只在晚上出现的奇幻之城，远看美不胜收接近却又消失不见的海市蜃楼，一一娓娓道来。

    许多人经过便被故事吸引驻足不走了，甚至端着饭碗蹲在不远处听，听到都忘了吃饭的也不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