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午夜梦回,沈冰又一次从梦魇中惊醒,浑身冷汗淋漓,外面守夜的侍女的听到动静连忙起身绕过屏风跪在他的塌前,俯身叩首小心翼翼地询问,“公子可要传太医前来?”
沈冰回神,疲惫地摆手,靠在玉枕上,“不用,你下去吧。只是一时被魇住罢了。”
侍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慑于公子曦这半个月来戾气极大,谁劝都不听,脾气也极为暴躁而不敢开口。虽然他不发泄在下人身上,但是作为奴婢又哪有资格说什么呢。只能默默退下。
沈冰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样不好,还容易被人看出异常,但是被火焚身而亡的痛苦深深地烙印在他心口,陈家暂时还动不得,心中的仇恨暂时无法宣泄,让他不自觉便暴躁了起来。
沈冰起身披了一件外袍打开窗,秋天特有的植物成熟的气息随着夜风拂面而过,让他冷静了些许。这才秋天,至少要到明年夏天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才能有自己的封号和封地,才能出宫成为真正的信安王。到时候才是一切的开始。
在王宫中有诸多不便,当就眼前而言,他二哥还是公子鼎,不是新留王沈冶沈仲鼎,只看名字也知道沈冶在王上的心中可比沈冰受宠多了。然而对谁都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公子鼎其实暗中视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为眼中钉,频频戏弄他以他取乐,还笑称是兄友弟恭,让沈冰有苦说不出,一直到出宫前往封地不再见面后才好了许多。
沈冰上一世本打算再不计较,毕竟前往封地后,二人封地一个在南一个在北,有生之年也碰不了几面。许是王上其实也发现了兄弟二人暗中不和而做了这等安排。相隔千里,沈冰就懒得去找沈冶的麻烦。却没想到沈冶竟然还不放过他,甚至恨到他到要置于死地才罢休。
沈冰看着天上的新月冷冷一笑,双手十指紧扣窗台,既然黄天后土有大德让他得以重来一次,不好好回敬一番他的“好”二哥岂不是辜负了上苍的一番美意。
与此同时,漠北靖北王府中,深夜依旧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仆婢都垂着脑袋恨不得藏到怀中,一点声音不敢发。阖府没有一个人入睡,靖北王、王妃阿依努以及公子岸齐聚厅堂,都在等一个人。
白银奚带着侍女从角门刚一溜进府里就发觉了不对劲,本该夜深人静的时候竟然灯火辉煌,怕是行踪已然暴露。果不其然,她们才刚在回廊冒头,长史已经带着一群仆人来请。
长史册是看着白银奚长大的,对白银奚胆子之大深有体会,但没想到她竟然敢夜不归宿,深夜还在外面游荡。看看这满身酒气和血腥气,就算看起来神色清明没沾多少酒,去的地方肯定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册只觉得一阵昏天暗地恨不得直接原地晕倒,虚弱地由仆人搀扶着,“乡主请跟册来,王和王妃都在厅堂等乡主。”
白银奚心中咯噔一声,深觉大事不妙,父王母妃竟然都还没睡,还上厅堂了,怕这次不是挨一顿打就行的事了。
她连忙跟着长史册的脚步,讨好道,“阿册阿册,这夜深人静的我还去打扰父王母妃的休息不太好吧。要不然你去请父王母妃先休息?有事我们明天再说也不迟嘛。”
能拖一晚上就一晚上,哪怕知道这一顿饱含父爱母爱的毒打可能是免不了了,能拖一会儿也好啊。
长史册扭头一看到她身上宽大的男装又是一阵眼晕,“乡主怎么还穿着公子的衣服,算了算了,也来不及换了。唉,乡主,册这次想帮你也有心无力啊。”
白银奚摸了摸鼻子,顿时安静如鸡。连衣服也不让换,看来事情是真的很大了。
靖北王和王妃相对而坐,夜里不宜进食,就捧着一碗芦菔炖羊肉的汤慢慢喝,丝毫不像担心女儿的模样。公子岸倒是频频向门外张望,觑着父母的脸色倒也不敢太明目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