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没有说话,她起身为自己倒了杯茶,茶有些冷了,她却似并未发觉。
“南青也知为难师嫂,可是,南青别无他路。”
“去过南海了?”秀娘问。
“并未见到龙主。”沈南青答。
“那老儿最是怕事,他怎肯见你。”秀娘又道。
“怕什么事?莫不是他能掐会算,竟是知晓我与沈南青此行目的?”我插嘴道。
秀娘便嫣然,她瞟了我一眼,我这才发现这女子生得一双美目,单单只是这一眼,便令人神魂荡漾。
“火灵丹现世,整个三界都知晓了,只有你们不空山还当个天大的秘密守着。”秀娘将茶盏放下,随手推开了后窗。
后窗有一株丈许高的紫薇花,主干足足有碗口粗细,高得过了屋檐,开得乱乱糟糟的花上落着一只大黑蜂,正抱着花须,搞得那穗花哆哆嗦嗦,颤个不停。
“只是那鲛人行踪飘忽,忽男忽女,又没个常态,即便是我狐族,也未必能够寻得踪迹。何况当年我曾立下誓言,不再插手三界之事,只与潮生安心过日子;如今你来求我,倒着实令我为难。”
秀娘拿手戳一下那株紫薇花,花上纠缠的大黑蜂便振翅而飞。那株花终于得了解.脱,重又昂起了头,闹闹嚷嚷的展现它那挤在一处的花瓣。
沈南青便垂下眼帘不再说话,他毕竟不是个喜欢为难别人的人;见此情形,我大抵推测出了一些,于是就悄悄拿手指头戳一下沈南青臂肘。
“秀娘,我肚子好饿,你看我们一路行来没吃没喝,即便你不管三界事,毕竟相识一场,总不至于让我们饿着肚子走吧?”我朝她呲牙笑,做一副天真样。
后者便巧笑嫣然,随着我话头,道:“瞧我,可真是失礼。你们若是不急着赶路,就在这稍事休息,我这就去弄饭菜。稍等,稍等。”
“好嘞,多谢姐姐。”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些年江湖游走,我别的本事没学会,这张嘴可甜可怒,倒算是一种特殊技能。
秀娘言罢便出门,并体贴的顺手带上了门。
这不知是有心是无意的举动反而令屋内的两个人莫名尴尬起来。
说起来昨夜我与沈南青也是独处,但毕竟以天作被,以地为床,倒也不至于令人多想。可如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何况这室内的人又是那心上的人,我若再不心思活泛,却是有违天道。
于是便干咳几声,一时觉得手也没地方摆,脚也没地方放,就连喘气都不知该大声还是小声。
沈南青大抵也没与姑娘如此共处过,倒是比我还紧张;一双细长的白手偷偷地虐.待自己大腿两侧,眼瞧着继续下去便要将那可怜的衣衫搓烂。
“咳咳,天气不错。”为了解.救他衣衫,我毅然决然的当先开了口。
沈南青便应道:“天气不错。”
“花好看。”
“好看。”
“这是什么花?”
“什么花?咳咳,段姑娘,若是南青未看错,这应该是紫薇花。”
“哦,紫薇花,紫薇花好啊。”
我发誓,这是我活了三百年以来,说得最没味的废话。
幸而沈南青不与我计较,接下来的时间我俩便是长久的无话。我假势赏花,心思却东飘西荡,一会幻想着沈南青会突然抽了风,向我表白,说是欢喜我,自六年前便开始,日日夜夜记挂于心;一会又想着若我突然抓了他的手他会如何反应?
是迅速甩开,还是臊红了脸,却任由着?
所以,人最大的敌人,永远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心魔。
我的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想来倒是真有些饿了,沈南青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