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与他说过:你两岁半的时候,每次我给你喂药,你怕苦怕得死活也不肯喝,你现在都忘了?”
追命确实忘了。
所以追命才不承认。
——那大师兄小时候喝药会怕苦吗?
从某种角度来说,追命与无情一直有些相似之处。譬如说,追命喝酒,千杯不醉;无情喝酒,则是越喝越清醒。而追命与无情也皆是从小在药罐子里长大的,那么无情喝药,是不是也和追命同样,从不怕苦?
或者说,无情是不是也和追命同样,曾经如世间所有的普通孩子一般怕苦,只不过那段怕苦的岁月,都被他们所忘记了呢?
追命没在这时候想这么多。
他只是忍不住想着,当年那个仿佛寂寞刀锋般冷俏的小孩,喝药的时候也那么冷冰冰的模样吗?然后他便忍不住微微地笑。
这思绪来得真是莫名其妙。
打断追命遐想的,是小辛低低的哭泣声。
追命赶忙给这个孩子抹了抹眼泪,道:“你不想喝药,也用不着哭吧。”
小辛哽咽着说:“他为什么要杀我?”
追命明白了这个孩子说的“他”是谁,也明白这个孩子为什么哭。
追命拍了拍小辛的脑袋,解释安慰了一番,可小辛像是没听见似的,仍然哭个不停。
那碗药已经凉了。
追命起身,再度走去墙边,拿起墙上挂着的那一把胡琴——这把胡琴虽是别人的东西,但追命心想,自己只是暂且借用一下,算不上偷。
他用这把胡琴给小辛拉奏了一曲。
与当日无情在桃花县的医馆,用竹箫给患病百姓们所吹奏的曲子,一模一样。
它们确实是同一首曲子。
然而追命与无情奏曲的意境却不同。无情的箫声清亮高亢,穿云裂石,能激励振奋人心。追命的胡琴声则潇潇洒洒,快活无比,能令人烦恼全消。
再加上,这首曲子本就有可为人化解体内的内伤与疾病的功效,小辛听得入了迷,身体舒服了,心也舒服了。
追命却不再拉奏。
小辛问道:“你怎么停了?我想再听。”
追命笑道:“那你得先把药喝完。”
小辛眼珠子转了一下,点点头,一只手拿着碗,一只手捏着鼻子,一咬牙,一鼓作气,将药碗黑汤喝掉一大半。
还剩下一小半。
追命道:“你这可不算喝完。”
小辛右手抓住追命的手臂,道:“我如果把最后一口也喝完,你能不能教我怎么拉胡琴?”
这有什么问题呢?追命当然爽快点点头。
小辛笑了。
他开心笑起来的时候,右手还在追命的手臂上,突然一点急风,从他袖中疾射而去,只一瞬间,一枚飞镖射中追命的手臂!
鲜血从追命的手臂伤处一滴滴落下。
追命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才伤完人的小辛反而似乎有些害怕,左手一抖,手上的药碗一倒,一部分药汤溅到追命的手臂上。
小辛年纪尚幼,武功平平,内力更是平平。这一飞镖射出,靠的不是他的功夫,而是装置在他袖子里的机簧。
追命检查了这间屋子的每个角落,但不曾检查过这个孩子的衣服。
追命也对这个孩子始终没有怀疑。
因为他的的确确只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幼童。
没想到,倒被一个小孩给骗过了。追命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拔出飞镖,敷了些伤药,旋即不禁一笑。
小辛疑惑地注视着追命:这个人是傻了吗?为什么受伤了还要笑?
追命当然要笑。
纵然是他受了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