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一只鸽子。
洁白,舒展着双翼,右足缚着一个小竹管,翱翔在蓝天白云里。
这是在汴京郊外树林边的一处酒家。无论是酒家里的老板小二,抑或来喝酒的寻常客人,都是看不见鸽子右足上那根小小竹管的。
他不一样。
他的眼睛明亮,与他醉意朦胧的神态,深心寂寥的眉宇,都形成鲜明对比。
那是一双又清又亮、还带着一种动人笑意的年青眼睛。
他一眼发现了那是一只信鸽。
但这不关他的事——不论那是什么鸽子,都与他毫无关系。他仍喝他的酒,吃他的小菜,悠悠闲闲地听着风吟,三瞬后,那只鸽子落了下来。
瞬,是他最尊敬的一位长辈,所推算出的一种琐碎时间,一种计时方式。
一瞬即是一弹指。
不过三个弹指的时间,那只在天上飞得又轻又快的鸽子,就忽然直直往下落。
他咽下口中的酒,放下酒碗,伸手一接。
他的眼睛看也没看那只鸽子,只扫着四周,依然准确无误地接住了那只鸽子。
只有一息尚存的鸽子。
这时,他的眉头才皱了一皱,眼中露出些许疑惑,取下小竹管,两指捏出一卷小纸条。
纸条上用鲜血写着八个笔画凌乱的字:
——“我已身亡,为我报仇。”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然后,他沉思了一下,扔下一串钱在桌上,便瞬移了。
对于酒家的老板小二与别的客人而言,这就是神奇的瞬移——像是大变活人的戏法,一个人瞬间就凭空消失。
消失的人出现了汴京城内。
城中人群熙熙攘攘,商铺鳞次栉比,还有挑着担子的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偶有威武的巡街官差一队队走过,见着一名潇洒汉子右手托着一只鸽子,飞快地从他们身边擦过,他们愣了一下,旋即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
“三爷——”
话音未落,潇洒汉子冲他们挥挥手,又没影了。
平春街是一条不大也不小的街道,依然热闹,各家商铺开得红火,那汉子飘进一家散发着淡淡药香味的药铺,同时扬声道:“白术,半支莲,八角枫根,碧血蜂,冰花鱼——都有吗?”
“三爷,这前三样都有,后两样哪里能那么容易寻得?”
那药铺老板见此情景,半点也不惊讶,一边说话,一边很快找出前三样药材,随即觑了一眼那鸽子。
“信鸽?谁的啊?”
看样子,药铺老板似乎与这名潇洒汉子很熟。
他们确实很熟。
这家药铺本来就是神侯府的暗桩,而这潇洒汉子则是神侯府里诸葛先生的三弟子,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追命三捕头。
追命此时手握三枚银针,扎进白鸽身体,摇摇头说:“我若知道是谁的,就好了。”
药铺老板闻言有些诧异。
追命笑道:“我正坐着喝酒,一只不认识的鸽子就我手里落。我是不是很冤?想喝点酒,这小家伙也不让我清静。”
无力飞行、更不可能开口说话、其实也听不懂追命在说什么的“小家伙”,无法反驳追命说的话。
——它才没有往追命的手里落。
——是追命主动接住了它。
老板道:“有人暗中伤了它?”
追命转身烧水熬药,道:“没人。”
如果当时那家酒铺暗处有埋伏,逃不过追命的眼睛。
药铺老板思索道:“我听说,蔡相公府里有一只碧血蜂。”
追命瞬间挑了挑眉,随而又叹了口气,道:“你去神侯府,看看有谁在家,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