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兴贵领着人走到了内室,就悄然退下了。
元载整了整衣冠,又回味了自己准备的一套说辞,才低着头谦恭地走了进去。
云母屏风后,李璥伏在绨几上写着什么,沉香雾缭绕之中,只有身下的象牙席闪闪发光。
“小人元载,”元载笼着袖子磕头道:“见过汴王殿下。”
元载半晌都没有听到叫他起来的声音,不光汴王恍若未闻,而汴王身边捧着案牍的小吏,似乎都没有用正眼看他。
元载眼珠一转,也就乖顺地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璥写完手头的东西,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只见这元载虽然身形未动,然而神色已经露出了焦急不耐来,自以为敛藏地很好,殊不知一眼就被看穿了。
李璥对他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你来投献,来自荐,其实就是待价而沽,你想给自己开个好价钱,也得看我买不买你的账。
听到李璥放下羊毫的声音,元载精神一振,刚要说话,却见李璥道:“念。”
许远打开案牍,一字一句道:“元载,字公辅,凤翔府岐山县人,出身寒微,家境贫困,步行八百六十里参加乡试,但四次落榜,没有考中。”
元载呼吸急促,在听到自己屡试不第的时候,脸色也难堪起来。
“三月圣人举行策试,以‘道法自然’为题应答,高中第一百二十六名进士,被授为邠州新平县尉,六月调令已下,至今不去赴任。”
许远合上了案牍。
“元公辅啊,”李璥漫不经心道:“既然已经当了县尉,怎么不去赴任呢?”
元载额头冒汗,却含混道:“小人生了一场大病,只怕不能胜任县尉的重任……”
见李璥翻了个白眼,仿佛下一秒就要赶他出去,元载忽然大声道:“小人是觉得,这么个不入流的官儿,配不上小人的才能!”
这人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一流的,李璥哼了一声,才道:“那你觉得多大官儿能配得上你?”
“小人不才,曾立下誓言,”元载显然是豁出去了:“将来入仕,总有佩金鱼袋的一天!”
三品以上的官员才衣紫袍,佩金鱼袋,三品就可以步入台阁,做宰相了。
李璥想起他的结局,不由得嘲讽道:“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你要想飞黄腾达平步青云,不去拜谒权贵,找我这个闲王做什么?”
元载的眼里闪过一丝诡诈:“请屏退闲人。”
李璥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个什么东西来,便叫许远退下了。
“一直有传言说,殿下夙慧,虽然只有六岁,可心智如成人,果然如此。”就听元载道:“圣人在诸皇子中最宠爱的就是殿下了,殿下怎么会是普通的亲王呢?”
李璥道:“仰仗圣人疼爱,早早封王,可将来我长大了,还是要就藩去汴国的,到时候在封国之内游山玩水,又和其他的藩王有什么区别呢?”
“自然是有区别的,”元载居然道:“殿下有了我,就能更进一步。”
李璥瞳仁一缩,“怎么个更进一步?”
“自然是由蛟化为龙,”元载道:“到时候小人能攀龙尾,得到些许富贵,也就心满意足了。”
李璥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一时之间背后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脑中飞速转起来。
究竟是谁指使他来的,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是太子觉得自己威胁到了他,所以派人来试探?
还是李林甫想要挑拨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唆使手足反目?
还是其他什么人,给他设了套?
李璥缓缓道:“你这话我不明白,你说让我更进一步,可更进一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