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低头看着双手上丑陋的老茧,那是唐糖十一年苦难的见证。
二十九岁的唐糖,不是十六岁的唐糖,她不是养在深闺、活在父亲羽翼之下不谙世事的淑女,是在市井中摸爬滚打、被生活磨砺得面目全非的泼妇。
淑女有淑女的活法,泼妇有泼妇的活法。
而市井,只适合泼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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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棠越的摊子便摆好了——
一张木板拼成的长方形桌子,桌子一头摆着一块近二尺长宽的花岗岩石板,这是用来画糖人的;
桌子的另一头放着一个圆木转盘,转盘上画着宽窄不等的八十一个格子,每个格子都画着不同的图案,有飞鸟虫鱼、十二生肖、鲜花蔬果等等,这转盘两个铜板转一次,转盘指针停在哪个格子,客人便能拿走格子相对应的糖画,小到糖豆子,大到飞龙凤凰,转到哪个拿哪个,全靠运气。
桌子的左右上角各挖了一个洞,左边的洞插着一根旗子,旗子上写着“两文一次,限次一十”;右边的洞插着一根草把子,棠越画好的糖人都插在上面。
石板那侧地上放了一个床头柜大小的木柜,里面放着原料、工具、竹签和木炭。木柜上摆着一个小小的炭火炉子,上面支着一口铜锅,用来熬制画糖的糖稀。
摊子摆好了,棠越托隔壁卖拨浪鼓的帮忙看一下,自己跑去街尾木匠那里买一张八仙桌扛回来。
“糖大姐,你买桌子干什么?”买拨浪鼓的好奇问道。
“这是赠品。”棠越说道。
“买糖画……送桌子?”买拨浪鼓的看棠越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败家的傻子。
买一张八仙桌的钱够买五十张糖画!
棠越笑笑,没再解释。
点燃炭火炉子,在铜锅中放入一块糖块,等糖块熬成糖稀之后,棠越拿铁勺勺一勺糖稀倒在石板上摊成一个正方形,边角线整齐利落,拿尺子量着画差不多也就这样了。
“你摊这么大的方块做什么?竹签支撑不住的。”卖拨浪鼓的好奇问道。
“这是地面。”棠越答道。
就在棠越认真地摊正方形的时候,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
“呦!这不是糖大姐吗?今天怎么有空出来卖糖人了?家里丧事办好了吗?”
抬头一看,卖糖葫芦的葫芦三扛着插满糖葫芦的草把子,一脸贱样地站在八仙桌前。
“瞧瞧糖大姐在做什么?画方块儿?哈哈……你这叫糖画吗?随便一个三岁小孩都画得比你好看!不会是被儿子砸坏了脑袋吧?”葫芦三脸上的恶意几乎都快溢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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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同行是冤家,卖糖葫芦的自然看不惯卖糖人的。
葫芦三本姓胡,名字叫什么也没人在意,大家都叫他为葫芦三,因为他们祖孙三代都是卖糖葫芦的,他爷爷叫葫芦大,他爹叫葫芦二,他便叫葫芦三。
葫芦三一家在念慈县卖了几十年的糖葫芦,他们家的糖葫芦可以说是念慈县老老少少的童年回忆,每日来买糖葫芦的人络绎不绝,胡家隔三差五便能吃上一顿肉。
但自从葫芦二死后,葫芦三接手老爹的草把子,胡家糖葫芦生意便一落千丈,别说肉了,胡家都快揭不开锅了!
——原因很简单,葫芦一家在念慈县立足靠的是“诚信”二字:山楂绝对是十里挑一的上好货色,又大又红;裹山楂的糖浆火候也是恰到好处,吃在嘴里香香脆脆,酸酸甜甜,回味无穷;一串糖葫芦有十四五个山楂,沉甸甸的几乎把竹签子压弯;如此实在,回头客自然也就多。
但是葫芦三为人爱贪小便宜,他觉得糖葫芦不就那样吗?又不是废纸堆里的酸秀才——穷讲究,过得去就行。所以,他的糖浆掺水,他的山楂最次,他卖的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