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疾轻咳一声:“你正在病中,早早歇——”
“公公在宫中可用了食?”洛金玉忽地问。
沈无疾一怔,还未答,孝敬小子西风已经抢着道:“干爹一定只喝了酒,没吃什么。宫中规矩多,他哪得空吃东西,都在侍候别人。”
说得凄惨,令自宫中饱腹而来的沈无疾一时无语。宫宴上他确是只在侍候皇上,招待皇亲国戚,文武百官,除了御赐的酒外,没吃别的,但宫宴散后,他与司礼监同僚们得了皇上赏赐的酒菜,吃了个饱。
洛金玉欲言又止,就这么沉默地瞅着站在院中的沈无疾,一双眼眸清凌凌的。
半晌,洛金玉道:“今日过年,公公反倒换了衣裳。”
平日里沈无疾总穿红的,像天天过年。
“宫里的规矩,逢年过节都是如此,宦官穿什么红,冲撞了贵人。”沈无疾道。
“公公穿碧色,也好看。”洛金玉道。
沈无疾忍不住嗤笑一声,道:“你指咱家这绿云罩顶吗?”
洛金玉:“……”
西风:“……”干爹您闭嘴可好?
洛金玉不自在地笑道:“在下未曾想到这儿……”这太监实在是太不像太监,根未除净似的,整日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你是想不到,心里怕只在想,咱家一个太监,想戴绿帽都没得戴。”沈无疾哼道。
洛金玉:“……”
西风悄悄地一抹脸,扬声道:“洛公子身子方好,不能吹多了风,可别站在门口说话了。干爹快请进屋来,儿子去端宵夜来,洛公子特意叮嘱让温着的。”
洛金玉闻言,道:“公公请。”
沈无疾略一犹豫,仍是跟进了屋去。
西风已小跑着去小厨房了,屋里只有两人,暖烘烘的,沈无疾正要解开斗篷系带,就见洛金玉已来到面前,伸手去解自己的斗篷。
“你做什么?”沈无疾让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惊讶地问。
“我看平日里,西风是这样……”洛金玉也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干站在那,讪讪地解释。
沈无疾皱眉:“他是他,你是你,你学他作什么?你又不是宦官。”
洛金玉也皱眉,一时却没说话。
沈无疾察觉自己这话说得太冲了,便也讪讪起来,不自在地解开斗篷,在门口抖了抖,搭在衣架子上,自顾自坐去桌前,不敢看洛金玉。
许久,洛金玉道:“是我唐突了。公公若仍对在下以往的恶言耿耿于怀,在下——”
沈无疾含糊道:“别说了,大过年的。”
洛金玉沉默着点头,也坐到桌前。
两人望着烛光,一时无言,直到西风端来酒菜,一一奉上。
西风为沈无疾斟酒时,洛金玉道:“公公既在宫中已饮了酒,便最好不要再饮,酒多伤身。”
西风点点头,道:“洛公子体贴。”
他转而为洛金玉斟酒时,沈无疾道:“洛公子还在养病,别给他倒了。”
西风点点头,道:“干爹体贴细致!儿子不及!”
“不及什么?你是故意的。”沈无疾白他一眼,“下去吧。”
西风急忙收了餐盒,便往外开溜。
屋内又剩下两人,正相顾无言时,灯花噼啪炸开了一下。
“听闻灯花炸开,是好兆头。”洛金玉望着烛台,笑了笑。他的相貌极其清俊,笑起来时,也不像常人喜庆,仍似雾里看花的模样。
沈无疾隔着烛光看他:“洛公子不是向来不信任何玄言玄语的吗?”
为此,洛金玉曾还写过一封《问石佛》,以此嘲讽寺中石佛死物,神鬼无稽。
洛金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