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国境内,落燕谷外,周军三十万大军扎营之处。
已然是黄昏时分,今日落日的霞光格外昏沉凄艳,像是某种不详的征兆。
周军帅帐内,诸多高级将领汇聚一堂,皆是坐立不安神色仓惶,气氛像是绷紧了的弦,再稍加些力气就会彻底崩溃
“王爷在哪儿”李毕连夜自侧面战场赶来,翻身下马顶着一身血汗,众人纷纷站起连称将军,他置之不理,只随手拽过一人“雍王如何了”
那人颤声回道“在内室里,雍王胸口中箭,形势危急,御医们正在商议着如何拔箭呢”
李毕咬牙推开他,大步向内室走去,边走边问“王爷武艺盖世,又在众军之间,如何会遭此劫难”
“是穿云重箭。”副将悲愤恶狠狠道“齐国国宝穿云重箭,不知何故竟出现在嘉军手中,今日两兵相接嘉军大败,嘉国大将萧景单刀破阵,王爷欣赏他骁勇忠心,亲自劝降,萧景假意投降,靠近时却以重箭欲刺王爷,王爷有旧伤在身,避之不及,强撑着回了帅帐,便昏迷了过去。”
话音未落,内室的场景也展现在几人面前。
御医满头大汗低声商议着什么,烧的正热的炭火旁是一盆盆的血水,铺着虎皮的木榻上躺着一个甲胄半褪的青年男人,他容貌俊美却苍白如雪,胸口一支斜插的重箭触目惊心,涌出来的血将周围垫着的厚厚的纱布都染红。
李毕看见这一幕,瞬间红了眼“为何还不拔箭”
御医们对视一眼,忽的齐齐跪下“李将军,穿云重箭是齐国用古法以秘银陨铁打造,乃天下至利至沉之物,远非其他箭矢可比,这箭现在斜插雍王胸口,深已入骨、离心肺极近,我等恐稍动箭柄,箭尖即会刺破心肺,届时神仙难救我等医术有限,这箭,实在是不敢拔啊”
李毕在原地颤了颤,狠声道“那如何是好难道就让王爷这么生生挺着吗连你们都不敢拔,天下谁还敢拔”
御医纷纷看向为首的姜御医,他犹豫片刻,叹了口气“李将军,我师兄吴道子医术高绝远在我之上,这些年游历四方也闯下了神医的盛名,如今唯有他拔箭或能有一线希望,我已与他飞鸽传书,他已答应尽快赶来,约莫就是这几天的事”
李毕看着在木榻上奄奄一息的魏元衡,惨烈一笑“雍王如今伤势,如何撑的住几天”
姜御医等人唯有沉默。
不拔箭,雍王还能残喘些时日,一拔箭,穿心血崩几乎是十成十的事
无论什么理由,雍王死在他们手上,已经不是他们以死谢罪的事,而是整个家族都将因此被牵连无论于公于私,这箭他们都不敢拔
李毕也明白这一点。
他痛苦的闭了闭眼,良久后睁开,冰冷的看着姜御医“王爷是周国的支柱、是周国的天我不通医术,不知该不该拔该何时拔箭,但我知道,若是周国的天塌了,我们所有人都死不足惜”
姜御医一震,半响,他咬牙“将军的意思,我等明白,我已经为王爷用上了续命的秘药,再撑一夜,若是明日我师兄还赶不过来,我等便为王爷拔剑。”
李毕闭了闭眼,最后看一眼躺在木榻上的魏元衡,满目坚毅转身大步离开。
周国几年内异军突起,从衰败小国发展成天下霸主之一的大国,都是因为有雍王如定海神针般的威慑,如今雍王倒下,外敌虎视眈眈蓄势待发,他要为他的王守下战果,他要镇守着前方,等着他的王醒来
听见李毕在外面隐隐约约让众将散去的声音,内室的御医们彼此对视,皆面色沉重。
“姜御医,这”
“今夜我与胡御医刘御医在这儿守着,其他人去翻阅古籍,寻找可用之法。”姜御医转向木榻,沉沉叹一口气,用近乎绝望的语气“只盼老天开眼让雍王,能挺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