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娬走后许久,孟楣还趴在床边,喃喃道:“我不信,我不信。她趴着的姿势使得她连呼吸都困难,张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气血往上涌,憋得她一张脸通红,本就消瘦的脸上,青筋都凸了起来。
她始终没哭出声,可眼泪却没休止过。
她一边告诉自己这是孟娬的阴谋,一边却承受着撕心裂肺之痛。
从知道自己有孕的那一刻起,她便一直强迫自己不可以爱这个孩子,他是个孽种,他不配来到这个世上!
唯有这样,她才能狠下心丢掉他。
在这期间,她也曾不止一次地犹豫、动摇过。她甚至奢望地想,如果他不是孽种呢,如果他是她和殷容的孩子呢?
可那些犹豫和动摇后来都被她给否定了。
那夜她与朗国皇子事后,若是有孕,追究起时间来,很容易留下把柄,所以当晚她才又与殷容再同房一次。但在那之前,她和殷容同房那么多次都没有消息,她便觉得肚子里的孩子不会是殷容的。
即便最终孩子顺利地流掉了,她也不想去确认,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大抵是因为她心里一直绷着一根弦,生怕自己在微末的可能性下弄错了。
可现在,那根弦被人扯断,拉扯出血肉淋漓,痛彻入骨。
是她自己,亲手杀了她和她最爱的男人的孩子!
亦是她自己,亲手扼杀了她原本可以做一个好母亲的资格!
孟楣手指死死掐着床沿,用力到指甲都翻了起来,可她却仿佛没有知觉似的。因为心里的痛贯穿了她浑身每一个角落。
鼻尖滴下的泪水,将床沿晕染开一抹水迹,她咬牙切齿地道:“阴谋全都是她的阴谋!我不信,我不能信!”
湘兰吓得六神无主,道:“姑娘,到底怎么了?”
孟楣指甲里沁出殷殷血迹,她伸手又狠狠掐住湘兰的手臂,眼眶猩红地颤声道:“她孟娬,真是世上最恶毒的女人!”
话语一罢,孟楣便晕死了过去。
湘兰大惊失色,立刻又叫人去请大夫。
殷容中午把明雁君送回皇子府以后,不想面对与明雁君之间的沉默,便又离家了。
到晚上回来以后才知,孟楣的情况不大好。
大夫说她伤心过度,情绪过于激动,再这样下去,身体情况还会急剧恶化。
殷容到西院来看看,那时孟楣刚喝下药睡着。
殷容在孟楣床边坐下,看着她面容苍白虚弱,脸消瘦得只有巴掌大点儿,睡着了眼窝里也还残留着泪痕,实在令人心疼。
后来,孟楣幽幽转醒,泪眼朦胧地望着床边坐着的人。
她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她知道,床边的这一抹白影,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捧雪。
她伸手去牵住了他的衣角,神情脆弱,问:“阿容,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吧?”
殷容伸手抚去她的泪痕,道:“会有的,只要你快些好起来,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
孟楣哭道:“那我一定不会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她蹭着身,枕在殷容的腿上,又道,“这辈子,我就只想与你生孩子,只想让你当孩子的父亲。”
她喃喃着说,“我想给你生一堆的孩子。”
殷容看着孟楣,觉得她这般柔弱,他在她这里永远是被需要的。
他忽而又想起明雁君,那个倔强的不肯有一丝示弱的女人,似乎从来就不需要他的怜爱和呵护,他便是再对她全心全意,也还是换不回她的半分动容。
殷容伸手轻抚着孟楣的发丝。明雁君不需要他的怜爱疼惜,可是孟楣需要。
他甚至负气地想,既然她不需要,也不肯为他着想,那他就该疼爱需要被疼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