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与那些贵女们相比,她纵然是满身罗绮,遍头珠翠,也依旧掩饰不住那股恶臭扑鼻的铜臭。
阮氏咬着嘴唇,望着自己千挑万选,最后选中的夫婿。
她都快分不清,夜晚罗帷之中,他与自己疯狂欢好之时,嘴里一声声唤着的“绵绵”,到底是谁了!
正如眼下,他待自己不可谓不好,迁就迂回,语调温润,笑容里透着温暖清隽。
但她若不来,又怎会注意到,在他独自于此,望着席上贵人们觥筹往来时,目光始终不离那美得似朵牡丹困在夫君怀中撒娇弄痴的另一个“眠眠”。
阮氏的唇肉都快要咬破了,她的水中沁出了一层水汽,猛地背过了身。
“你不好,一点都不好,我跟爹爹说去。”
沈宴之的老泰山是个暴脾气,最是疼爱阮绵,大婚那日便让他立下毒誓,这一生若敢辜负阮绵,便让他受万箭穿心而死。
每回夫妻之间吵架,阮氏总甩下这么一句,让她父亲为她出头教训沈宴之。渐渐地,不论大吵,偶尔一两句说得不那么中听了,她也要回家告状,沈宴之是入赘,在阮家处处受到白眼,如今更是被妻子如此日日恐吓威逼,心也冷了下来。
“绵绵,是我错,你莫动怒,我打自己脸便是了。”
男人说罢,抬手便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
阮氏这才作罢,可心里无论如何也觉着不平。
“算了,你走吧,你不愿去,我自己一人想法去,不劳你下自己的脸。”
沈宴之劝不住她,面容落寞,看了眼自己空空荡荡的掌心,独自一人往回走了。
阮氏立在远处,目送着丈夫离开,并没有立刻便起身朝花眠那边走去,而是在原处小立了片刻,一手抓住了一旁换羹汤的婢女的臂膀,蹙眉说道“这么寡淡的汤水,给我们的?”
今日贵人列坐于此,阮氏吃了不知多少白眼,怕就连汤水,也是最为寡淡的,没有一点荤油的,不禁拉长了脸。长安人吃的鱼油,有多少是走沧州而来的,这些油水她们沧州稍有几个铜子的人都吃得起,到了长安,难道还要凭这点东西分出个高低贵贱来么。
婢女知晓这是沈家主人请来的亲戚,忙道“不是,夫人想岔了,是霍夫人她方才犯恶心,吃不得荤腻,将军吩咐奴婢换上清汤的。”
阮氏吃了一惊,心头极快地掠过一个念头。
她攥着那婢女腕骨的手,也慢慢地松了开来。
婢女仓促离去。
阮氏心头如擂鼓地想道,莫非姓花的那贱妇,她有孕了?
再一看远处,她娇滴滴地抱着夫君的臂膀,在他怀里巧笑倩兮的花眠,无论她如何戏弄,霍将军都不生气,反而一手揽着她纤细腰肢,照顾得小心妥当。阮氏完全地明白了!
再跟着,她原本还算是清秀可人的面孔因为燎原的嫉妒之火而变得扭曲狰狞了起来。
凭什么?
花眠她出身好,生来就是贵女,过了前头那风光无限的十二年,后头不过遭了两年罪,她沦落风尘了,如今还能找到这么好的夫婿,长安城首屈一指的新贵,待她竟也是这么好。而她姓阮,也是沧州人士,却偏没这好命,甚至如今连她费尽艰辛娶回家的丈夫,对花眠那贱妇亦是念念不忘!
她还怀了身子,有了霍珩的骨肉。
她出阁之前早已与沈宴之相好,早已一年多了,更不提婚后日日燕好,她费尽心机地补身子,可时至如今,却连半个消息也没有。
梳桐阴翳落下,头顶响起一片鸣鸟脆声,不知被哪只活泼俏皮的鸟抖落了片新叶,落入了汤碗里,于是花眠娇气起来,一口不喝了。
她原本就没有什么胃口,耐不住霍珩催,她只好扯了个谎,寻了这么个借口,霍珩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