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教授刚从白子乡回来, 一进门就见到个小孩子指导大孩子看病。那做事的动作跟说话的用语习惯, 无一不显示着她接受过严格规范的医学训练, 而且年头绝对不短。
他有点儿好奇,在偏僻的红星公社, 哪儿来的这样的姑娘。难不成这回巡回医疗队里头还有他没见过的学生
余秋强行稳定心神, 认清现实“我八中初中毕业。现在是杨树湾大队的赤脚医生。”
值班医生满脸兴奋,与有荣焉地跟“余大夫救过好几个人的命了,医术是家传的。”
余秋目瞪口呆,不是说乡下消息闭塞吗怎么她名声都传到公社来了。
她就说刚才为什么卫生院的医生护士全听她调遣, 让打针就打针, 叫挂水就挂水。她本来还以为他们是吓懵了,能有个人站出来指挥, 就本能跟着做呢。
余秋赶紧连连摆手“谈不上,只粗浅地学了点儿毛,连皮的边都没沾上, 跟提不上什么救命。”
她话音没落, 那个抽搐患儿的母亲扑通跪到了地上, 直接给余秋磕头“神医啊,你就是杨树湾的神医, 俺娃娃有救了。俺娃娃以后都叫你妈。”
余秋吓得不轻,赶紧往边上让。妈呀,挨了人家磕头,那可是要折寿的。她要个九岁的孩子管她叫妈做什么
何东胜清了清嗓子,开口劝那妇女“别开玩笑了, 余大夫今年才十五岁呢。叫声姐姐还差不多,哪有这么小的妈。”
那妇女却不肯起身,义正辞严地强调“有志不在年高。”
余秋差点儿没活活呛死自己。她就是有志气,也不在给人当妈啊儿女都是债,她得有多想不开才往火坑里头跳。
文教授点点头,又念了一遍她的名字“余秋,省八中的学生。我晓得了。你的底子还是比较扎实的,以后”
余秋竖起耳朵,心道自己该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大佬相中了吧。
天花板上传来咚咚的声响,不知道什么人正在拼命奔跑。夏天热,诊室的窗户开着,哭声跟叫喊声透过纱窗传进来。
好像发生什么紧急情况了。
众人下意识地抬起头,往上看。
“砰”
诊室门响起一声巨响,郝红梅满头大汗地冲进来,一把拽住余秋的胳膊,“快,余秋姐,救命啊,燕子姐姐要不行了。”
刚才余秋稳定住小孩的病情又忙着跟医生护士交代,郝红梅怕打扰自己的朋友,就上去找自己的同事李燕。上午燕子姐肚子疼,住进卫生院产科生孩子去了。
郝红梅想去看看燕子姐的孩子生下来没有,结果宝宝刚被抱出产房,里头就传来喊叫声“快,出血了,赶紧挂水。”
到今年八月份才满十五岁的郝红梅只看见产房门进进出出,穿着绿色短袖衣服的人跟穿白大褂的人不停地跑来跑去。她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的时候,就听到有戴着大口罩的人过来喊燕子姐的丈夫,说大人要不行了。
燕子姐夫当场就软下来,跪在产房门口求医生救命。可是医生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她能用的药全用了,血就是呼呼往下淌。
“产后出血,谁都不想的。”
郝红梅耳朵只来得及捕捉“产后出血”这四个字。她猛然反应过来,他们上圩埂抢险的那天,余秋姐不是救过一个产后出血的大肚子吗
于是心慌腿软的小知青就这么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跑下来找人。下楼梯的时候,她脚没踩准,直接滚了好几个台阶都没顾上。
余秋等不及再听文教授说话,只留下一句“教授,这儿就拜托你了,我上去看看。”
等跑到楼梯口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应该请文教授一块儿上去看的。毕竟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医学大拿。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