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伊薇说,“什么?”
她好像根本没听清楚亚度尼斯刚才说了什么话似的。
可能是因为刚才咳嗽咳得太狠了,情绪波动也实在太大,这两个疑问句听起来很僵硬。
她听见亚度尼斯的问题了。没听见是装的。
以她的演技来说,这句回应有失水准。
但也很正常。世界上确实有能在日常生活中把自己伪装得滴水不漏的人,可能修炼到那种程度的变态,总归还是只手可数的。
而且在大荧幕上演戏和在生活中演戏也有很大的区别,两者的要求和技巧相通,却不同。
亚度尼斯说:“不要回避我的问题,伊薇。”
“我没有。”伊薇把两只手别在背后,用手指抠粗糙的树皮,抠了一阵子后忽然想起来她的指甲是前不久刚刚新做的,又赶紧把手放下来,心虚地拿指腹搓指甲的甲面。
好像有划痕了,她想。
真不该做成磨砂的效果,现在都没法知道指甲到底有没有划花。
心里头装着件事情,伊薇的情绪就又重新稳定了下来。她定睛看向亚度尼斯的方向,却发现那棵树下已经空空如也。
她的手被另一只手握住了。
伊薇整个人都往上弹了那么一下,跟只突然受到强烈惊吓的猫一样。
要是她身上长着毛,这会儿那些毛恐怕都张牙舞爪地炸起来了。
“……你干什么呀你?”她的声音尖刻得近乎恶毒,“你有病吧?!”
“人人都有病。”亚度尼斯说。
他托着伊薇的手轻轻举起,端详她绘制着精美花纹的指甲,伊薇皱着眉满脸不情愿地让亚度尼斯打量她的手,那股被惊吓到后突然出现的愤怒渐渐被紧张和不安取代。她小声说:“我的手不大好看……”
语气中很有些无奈和愧疚。
“你的手很有力。”亚度尼斯说,“力量有更具普适性的美感。”
伊薇在他看不到的方向挤眉弄眼地做滑稽的鬼脸,被刚好抬头的亚度尼斯抓了个正着。
有些尴尬的伊薇:“……”
“……”亚度尼斯沉默了一下,忽然失笑。
他摇了摇头,放下伊薇的手,转身走进了浓密的枝叶之间,伊薇在原地愣了片刻,想走,又舍不得。
这还是亚度尼斯和她相处的时候第一次表现出感情色彩来呢。
也是他第一次触碰伸手她。
妈的她当时居然心慌意乱得没顾上感受一下!操!这也太他妈亏了!
畏惧的情绪在伊薇的心头挥之不去,她想要强行忽略那份危机感和抗拒感,然而奇妙的是过去很有用的一招这次没起到丝毫作用,她越是努力想要忽视它们,它们在她心中的存在感就越是强烈……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伊薇就觉得她那颗小心心在胸膛里狂蹦乱跳的,因为她胸特别大,心脏上受到的压迫就特别重——肯定是这个原因,不然为什么她这会儿这么胸闷气短呢?
不该再继续和亚度尼斯说话了。这个心理医生太邪。也不恶,就是邪性得厉害。
可伊薇咬了咬牙,还是追着亚度尼斯离开的方向跑了过去。
诊费那么高!就算不聊天,她也要看着那张脸那具身体能痛快付账!
*
被伊薇找到的时候,亚度尼斯正半跪在一丛开得很烂漫的野花前,笔记本放在膝盖上,聚精会神地画着什么。
看起来他应该是在画这丛野花,可他画画的时候却抬头去看那些花哪怕一次,所以伊薇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她试探着,慢慢走近了亚度尼斯,探过身,想从他背后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