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了,这话从纪厉迟的嘴里说出来的确是非常不可思议。
别说旁人了,就是纪厉迟自己也感到惊讶莫名。
放弃?
我竟然说出了放弃两个字。我说的是放弃?
怎么可能呢。
仅仅几天前,追查赵八喜,我还不惜以身犯险,差点没命,我当时都没有放弃,现在为什么要放弃呢。
可是,我不放弃又能怎么样?
人定胜天?
这不过是自我安慰而已。
人斗不过天,人也斗不过命运。
明明终究还是熬不过去。
就算他熬过了今晚,又能怎么样,没有配型成功的骨髓,明明只不过是多受几天痛苦而已。
纪厉迟一想到明明,就想到那张惨白到没有血色的面孔,瘦弱的四肢,还有沙哑的声音。
小时候读那篇《母亲的故事》总是觉得那个母亲太残忍。现在想想,是自己太简单太单纯,明白不了其中蕴含的意义。
如果你爱这个孩子,你会忍心让他承受那样的痛苦吗?
不,不行的!绝对不行!
纪厉迟趴在桌子上,脑子转得飞快,在几秒钟之内,他想到了许多。
他慢慢抬起头。
“你觉得是不是这样?”
纪厉迟也犯糊涂了。
刚才都是你心里想的,酒保又不会心灵感应,他怎么会知道是不是这样呢。
忽然,一个很是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啊,就是那样。”
纪厉迟浑身打个激灵,扭过头一看,赫然发现容诗雨就坐在旁边,手里也拿着一杯鸡尾酒,同样是“往事历历”。
“你?”纪厉迟惊讶万分。
“是我啊,怎么?不认识了?”容诗雨笑着说,同时优雅地喝了一口鸡尾酒。
“是你。”纪厉迟也从刚才大家惊讶中恢复平静,容诗雨在这里不奇怪。这里她也来过。当然是为了找苏逸哲。
刚才和纪厉迟说话的酒保去到了吧台的另一侧,和几个穿着火辣大长腿妹妹聊了起来。说话时,眉飞色舞,手舞足蹈。这样子要是让他老婆瞧见了,非得跪一晚上搓衣板不可。
纪厉迟问容诗雨:“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没多久。我要了一杯酒,然后就看着你。”
纪厉迟对着酒保摇了摇手:“给我也来杯酒。”
“什么酒?”
“随便了。只要别是这个什么‘往事历历’就好。随便换什么。”
一杯酒很快上来,这次是杯很普通的威士忌“一杆进洞”。
酒保瞧了眼容诗雨,满脸暧昧笑容地对纪厉迟说:“一杆进洞一杯,祝您今晚一杆进洞。”
纪厉迟没搭这个话茬,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他并不十分喜欢威士忌的口感,但这杯酒既然已经放在这里,那就不要浪费了。况且现在的纪厉迟只想让脑袋变得麻木一些,让时间变得快一些,至于喝什么酒,是不是很合他的口味,他却一点都不关心。
酒保又跑到吧台那边去和辣妹们叽叽喳喳地聊起来。
这边纪厉迟和容诗雨却没有什么话可说。
许久过后,两人手中的杯子里都空了。
“喝完了吗?”容诗雨问。
纪厉迟没有回答,继续端起酒杯,把杯子倒过来,冲着嘴里晃了晃,那动作多少有点不雅观。
杯子里一滴都不剩下了。但他还是在晃动杯子。
容诗雨抓住他的手腕,把杯子抢过来,放在吧台上。
“说吧,你想干什么?”容诗雨口气有些冷。
纪厉迟摇着头,什么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