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起来,就一个字儿——狠。
侯佳氏手里的酒盅摇曳,可是这杯中酒却是怎么都喝不下去的了。
王佳氏瞧着,缓缓道,“都说冬夜里喝冷酒,手才会抖;可是今晚上,这些酒都是烫过的,喝下去都是要见汗的,怎么你反倒抖成这个样子?”
侯佳氏陡然冷喝,“这话又哪儿容得你说?”
王佳氏淡淡一笑,“你这会子还跟我耍威风,又有什么用?从前我是这家里地位最低微、资历最浅的,你怎么冲我耍性子,倒也罢了;可是如今,又多了一个更年轻、资历更浅的荣姐儿,你怎么不敢去跟她耍威风了?”
王佳氏最能一指头就戳在侯佳氏心窝子上,果然,侯佳氏恼恨地盯着王佳氏半晌,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廿廿忙居中调和,举杯敬酒,“侯姐姐,来,吃了这一杯热酒,心下就暖了。”
侯佳氏眼中腾起一缕光芒来,紧紧盯着廿廿。
那光芒,宛若赌徒押宝之前,有些热切,却也有些孤注一掷的绝望。
“一杯酒,不过就能暖一时……侧福晋,我若吃了你的酒,我会不会明早一睁眼醒来,这热乎劲儿就已经散没影儿了?”
廿廿含笑垂眸,“侯姐姐的心事,我懂。侯姐姐的心愿是——妃位。我这杯酒就提前祝侯姐姐,早日得登妃位。”
侯佳氏一眯眼,“妃位?你,能帮得上我?”
廿廿含笑垂首,“这后宫里的位分啊,永远都是分面子和里子的。那些太重面子的,面上的荣光是有了,可是里子却可能输得干干净净;可若是不图虚名,更在乎里子的,我便即使暂且不能给你面子,我却也敢承诺你:我会叫你即便身在嫔位,可是一切的吃穿用度,全都与妃位没有半点差别!”
侯佳氏不由得眼睑轻颤。
王佳氏适时道,“咱们那位当家的福晋,便是正位中宫又怎样?那层华丽的面子,你看能掩盖得住她今儿的难受去么?”
侯佳氏的指头攥紧了酒杯,只是依旧还不肯喝下那杯酒。
廿廿轻叹一声,“有些话,我本不愿当着侯姐姐的面儿说出来。可是既然今儿借着酒意,已经将话都说开了,那我索性造次了。”
侯佳氏心下一警,“你,想说什么?”
廿廿静静凝视侯佳氏,“从前,侯姐姐有些做事的方式,我不赞同,可是却一时看不明白——直到我自己也有了孩子,当了额娘,同时父母年纪渐长,我也还是一个女儿。”
“这样的双重身份,叫我更在意亲情。若是有人敢伤害我的额娘和我的孩子,我便是豁出所有去,也得将这个仇给报了。”
“可是侯姐姐却真的好怪。自己的六格格没了,自己的额娘也伤了,虽说明面儿上,侯姐姐也为了六格格跟大侧福晋闹过那么多年,也曾为了侯夫人而跟我斗了那么多年——可是我绝不心,凭侯姐姐的聪明,会真的相信这两件事背后没有旁人的影子。”
“侯姐姐为了女儿和额娘,却只抓着两个其实不相干的人来闹,豁出去了一样,却难道要放纵了那背后的真凶去?”
廿廿说着闭了闭眼,“后来,我的七七也去了……我才忽然明白了侯姐姐你的心事。”
“当额娘的,你啊,不是不想报仇,可是你终究人微言轻,在这后宫里不由自主、随波逐流。故此就算你当日闹了,又能闹出什么来,又能给你的六格格争得什么来?”
“你若为你额娘闹,以奴才的身份去指摘福晋主子不成?大清律,奴告主,不管主子有没有罪,你这当奴才的要先治罪!而且,你母家都是天家的家奴,你便也连累了你母家了!”
“所以你一直不肯真的追究,你只是闹,你只是一直在计较着位分的事儿——因为唯有你自己得了高位,唯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