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桂说完了话儿,正想往里走,却见月柳已经送了恩贵人出来了。
年轻的新贵人,年轻鲜丽,虽说学会了来拉家常了,却也还是一副眼睛高高望向天的模样儿。
月柳冲月桂眨了眨眼,这便一径客气地笑着送了恩贵人一行出去,待得回转来,才到廊下来寻月桂。
月棋懂事,见月柳来了,便告退下去干活儿了。
月桂无奈道,“刚夸完恩贵人懂些宫里的规矩了,可是我瞧着,出门儿的时候儿还是只盯着天的。”
月柳也轻嗤一声儿,“她到咱们宫里来,一个小小的贵人,却也没忘了要在咱们面前摆主子的谱儿!别说是她啊,便是淳嫔、信嫔、如嫔几位嫔位的来,见我去给打帘子都赶紧拦了,自己亲自伸手去挑帘子的;可是这位倒好,先到了门口儿,就故意站定了,擎等着我给她打帘子,她才端着架儿迈着方步往外走。”
月桂点点头,“心向天高。”
月柳耸耸肩,“……这宫里的新人啊,咱们瞧着这么多年过来,新鲜劲儿不过也就是三年。等三年新鲜劲儿过了,就又要有新人进宫了,若她这三年里头还不曾得宠,以后想翻盘的机会便小了。”
“要不是皇上在这事儿上心思淡,与主子私下说过,他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以后再有秀女挑选,就不在后宫里留人了,这便叫恩贵人成了宫中永远的新人去的话……我看她的好日子就剩下最后这半年罢了。”
说到这个,月桂也不由得满足地叹息。自古帝王,谁不希望自己能长命百岁呢,故此便是五十岁了也还要继续挑选新人入宫的,倒是如皇上这般,早早儿就与皇后娘娘说了这样的话的,当真是罕见极了。
“可她自己必定不那般想,指不定她还得觉着,她自己在皇上心里是特别的呢……”月柳都跟着无奈地摇头。
“我本以为她懂规矩了,这才来寻主子拉家常,可是瞧着这模样儿,却压根儿就没长进多少。那她今儿个来见主子,连她那庶出的兄长都用上了,那她到底是图个什么?”
月柳轻哂,“她还能图什么?自然是瞧着皇上眼看秋狝在即,她是想着随驾去热河呗。她自然也是看好了今年这个特殊的节骨眼儿,自是想在今年赶紧得宠了去。”
月桂皱皱眉,“她就没寻思寻思,她又凭什么呢?凭她是乌雅氏,是孝恭仁皇后的后人;还是凭她额娘是宗室格格?总归不至于将她那个庶出的兄长在礼部任个正六品的主事,这就以为能跟老侯爷、和二爷攀上关系去了吧?”
月柳回想着方才恩贵人在殿内跟主子说的那些话,忍不住轻啐,“她倒也不傻,知道凭她那哥哥的身份,也只够进了主子的门儿,说是给和二爷道喜罢了,倒摆不上台面继续多说的。”
“我也总都没想到,她凭的,竟然是哀兵必胜——她阿玛上个月十七死的,主子还特地遣了咱们喜总管去吊唁的。说起来她阿玛毕竟是年近八十岁的老人家了,对这老来女格外的放心不下,她额娘又是宗室格格,这便趁着老头子病危之时,向皇上、还有咱们主子求恩典,叫善待恩贵人去呗。“
“毕竟是老臣,又是孝恭仁皇后同族后人,再加上又是左副都御史,乃为言官之首,正好儿时值皇上惩办广兴之事后,皇上正希望言官们广开言路的当儿,故此皇上和皇后娘娘能不答应么?”
月桂便也叹口气,“怪不得。她倒是有备而来,手里已经握了半拉胜券了。毕竟她阿玛身故还不满整月,尸骨未寒,那不管皇上还是主子都不好就拒绝了她,否则倒好像皇上和皇后忘了当初答应她阿玛的话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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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桂进内,给廿廿行礼。
廿廿并未问月桂这半晌去哪里了,只一切如常,就仿佛月桂压根儿就没消失这么长的工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