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那位叫曾故,重伤的二位叫黄凤图、刘西元,而那位幼子、青年,本名叫姜何安,‘安’之一字乃是其父母所起,希望其能平安一生,现在,他叫作姜何。”
“还有那块丹炉玉佩,其实并非你两位师傅之物,而是你父母所留之遗物,也是唯一的一件遗物,或许,便是他们从那位‘王侯’手中所抢来的宝物之一。”
“另外,其实黄老与刘老,除了嘱咐我遇到你时给你带那句话外,还让我将‘不争’拳法传授给你,若你无法体会其中的真意,一心还想报仇,那他们便希望以此拳法,为你挣得几分生机,也算是他们最后能为你做的一件事情了。”
“若你想学的话,那便跟我到院中来。”段落说完,不管呆若木鸡的姜何,径直去到了院中。
屋外,明月高悬,竹影婆娑,段落兀自沉浸在对那两位无论是武道还是为人都无可挑剔的老友的追忆之中,忽然很想去问一问,他们那时所观的月,是否也与此时相同,一般的高高在上,一般的孤冷寂寥。
身后,脚步声响起又停下,段落知道是姜何来了,也不多言,只在这月下,就着皎洁的月色,缓缓打起拳来。
他打得很慢很慢,脑海中也再无其他杂念,欺身、回环、探、狡、揉,一招一式,一静一动,如行云,似流水,不觉间,一股浑然天成的拳法气息悄然降临,如为他披上了一层轻柔的月光“外衣”,整个人都变得轻灵起来,飘飘不似凡俗之人。
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的姜何,看着看着,恍惚间,月下的段落似忽然变成了两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其中一人颔下的胡须还被火燎去了一半,那是他幼时顽皮所导致的,他们的身躯已不再像记忆中的那般伟岸,甚至显得有些瘦小单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一样,但记忆里,就是这样瘦小的身躯,为他遮挡下了所有的风雨。
屋内,佛东升慈祥地望着姜何的背影,眼圈不禁又红了起来,如若他的浩儿没有早夭,怕是也有姜何一般大了。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姜何轻声喃喃,看着段落于月下打完最后一式,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眼中的两位老人的身影也同样收拳而立,停了下来,然后望着他,似在对着他笑,笑得安详而满足,好像只这一眼,他们此生便再无遗憾。
“我的两位老师傅,他们……还好吗?”眼中的身影逐渐淡去,姜何哽咽着问道,其实心中却早已从段落的述说中得到了答案。
“还好,他们已经去了他们应该去的地方,而如今,我也完成了他们的嘱托之事,相信他们也可了却一些在这世间的牵挂。”段落低沉地回道。
“我父母的那些事情,都是他们故去后才告诉你的吗?”
“是的,他们一直在等你回家,可你没有,所以他们便来找你了,不过却是以故去后的另外一种形态。”段落仰起头,望着那触不可及的月亮,道“他们之所以跟我说这些,其实是为了让我可以有更多寻找你的线索,并没有让我告诉你的打算,而我之所以告诉你,除了你先前的举动外,便都是我自作主张。”
说到这里,段落收回目光,深深地看了姜何一眼,道“养育之恩同样滔天,如果你忽略了、遗忘了,甚至还埋怨了、记恨了,待到日后记起、理解之时却发现再无机会了,恐怕你才真的会后悔终生。”
“那我……现在……还有机会吗?”姜何哭了,哭得就像是一个无措的小孩。
“有!”段落坚定地回道“还记得刚教你的拳法叫什么吗?”
“不争!不争!!不争!!!”姜何的眼泪已然决堤,嚎啕着嘶声大吼了出来,似在发泄,一同随之释放出来的,还有他这许多年来所一直背负着的那些沉甸甸的东西。
吼完,姜何便疯了一般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