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守鱼醒来时,发现自己悬浮在一片虚境里。
周遭皆是萤火流舞般的星河瀚海,轻盈浮动,身下一望无底,如吞噬一切的渊潭,却又带着静谧神秘的美。
清冷的微光里,他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像是没有了重量,轻而易举便支起了身子,目光顺着这片虚无的世界眺望过去。
接着,他看到了一幕震撼的场景。
那些厚重如铁水,缥缈如星云的冷雾里,几座古老而森严大殿如撑破海潮的巨大鲸鱼,亦如狂狼之间倒伸出触手的大型章鱼,他们矗立在虚空之间,不知其高,不知其深。
那数十座大殿之前,他望见了一抹白鹤般的影子。
那是一个缥缈秀逸的身影,一头长发在背心处扎起,化作一束垂直脚踝,那一袭宽大白衣的遮掩下,他只能看到一抹纤细挺秀的脖颈,她无声漂浮着,望着十座什么。
白衣女子看着他,似是有些于心不忍,哀叹道:“其实这里做的还不错,只是,你也太高估自己了,最后那一刀看似气势汹汹,但是鬼将毕竟是五境的修士,哪里这么好杀?多亏了我心生怜悯,给你那把小小的火刀添了些柴火。”
“更何况啊,这场雨早就应该停了的。”白衣女子看着那一身黑衣的少女,不知想起了什么,竟有些缅怀。
张守鱼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慕师靖的灵力只有在下雨之时可以施展,若非那场雨始终藕断丝连,绵绵续续,慕师靖早便没了再战之力,事后她也与自己说起过这场雨的古怪,只是当时的自己并未放在心上。
如今想来,一切果真并非天意。
他难得地有些失魂落魄。
于是他的脑门又挨了一记板栗,白衣女子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怎么,就因为我帮了些你,你对于自己所做的一切就失望了?当时临局时的思索,勇气,意气风发,尽数想不起来了?”
张守鱼彻底没了反驳的欲望。
女子这才松开了他的头,少年身子瘫软,如释重负,大口地喘息着,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
她淡然道:“道谢的话就不必多说了,既然你是羽照的转世,那我相信,有些东西,是一千年也不会变的,你不必解释什么。”
张守鱼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就问吧。”女子没有直接拆穿他的心思。
张守鱼试探性问道:“我就是羽照吗?还是只是他的棋子,是他复生的条件之一?”
白衣女子笑问道:“怎么?你平时照镜子的时候,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不像神明转世?”
张守鱼心想这位姐姐你嘴怎么这么毒啊。
于是他又挨了一记板栗。
少年捂着额头,不敢怒也不敢言。
女子没再为难他,只是道:“放心,他从未在乎过你是谁,只在乎过你会成为谁,无论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身份,无论你如今经历过怎样的人生,只要你能做完前世未完成的事情,那便够了。”
说话间,她信手挥袖,几番过去的画面走马观花而过。
张守鱼看到了他与慕师靖渡过寒河之时,那条巨大的蜈蚣从河底苏醒,睁开猩红的双目,裹挟着尘沙混杂的浪潮,匍匐等待,似是畏惧着少女,但最终依旧没有抵抗住诱惑,向着自己扑袭而来。
然后一个女子浮现上空,随手一挥,将那来势汹汹的蜈蚣一瞬间打落河底。
还有后来他与俞潇婉在长街上闲聊的画面,如今居高临下,一切尽收眼底之时,他才注意,远处的屋檐上有人盯着自己,在自己不经意的时候,将一片鸦羽黏附到了衣衫上。
自始至终,他浑然不觉。
直到路过那条小溪之时,他摔了一跤,才机缘巧合换下了衣服。
如今看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