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素笺上,一行娟秀流利的小字正书写其上──
英畴表哥如晤:
前日来信及差人所送栀子花皆已收到,甚喜,知表哥在边关杀敌连连告捷,深为东岳黎民欢悦。然倭寇向来狡猾,宋将军生性敦厚,恐其不识诡计,又恐下属有贪功冒进之人,请表哥千万小心,不可随意更改战略,亦不要与同袍因战法不合而再度引发冲突……
书写到一半时,前面院子里忽然响起几声炮响,笔尖一颤,一滴墨汁滴在纸上,执笔人一叹,“唉,还要重写一张。”
抬眼看着倚在门口拚命向外张望的婢女,屋内的主人问道:“是有圣旨到府吗?”
“奴婢不知道。”婢女还在张望,但是隔着层层院墙,怎么可能看得见。
“想看就去瞧瞧吧。”主人看穿了婢女的心思,一笑,像是对婢女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时候来圣旨只怕没有什么好事。”
三声礼炮正是东岳官员在府邸中迎接圣旨的惯例。片刻之后,那婢女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表小姐,快去看看吧,老爷夫人还有大小姐接了圣旨之后哭成一团呢。”
屋内人已经写完信,听到婢女的话并没有立刻急急地赶去,只是静静地把信封写好,密封了信函,这才出门。
前院内果然已经乱了套。
来传圣旨的太监已经回去,本府的主人,朝廷的三品司礼官潘佑安手捧圣旨连声叹气垂泪,而他的夫人以及唯一的女儿潘婷婷抱在一起哭个不停。
“叔叔,出什么事了吗?”
清雅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在此刻响起,潘佑安的目光投向站在对面几步远的那名少女身上。
这少女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容貌虽然称不上绝艳,倒也有几分清秀可人,嘴角的一对酒窝最是惹人喜欢,青布裙配鹅黄色的外衫,素净雅致,脸庞上淡淡地从容与嘴角边的笑意相配,竟让她有着不大同子同龄孩子的成熟,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这是他的侄女,潘龙美,自幼母亲去世,前年父亲也去世了,就一直寄住在他家。
看到潘龙美出现,潘佑安如看到救星一般,急急地说:“龙美,你可来了!”
指了指叔叔手中的圣旨,她问了句,“可以吗?”
潘佑安将圣旨交到她手上,“万岁要召婷婷入宫。”
她只是挑了挑眉梢,并没有露出太诧异的神色,将圣旨打开,从头至尾细细看了一遍,然后问道:“叔叔,现在怎么办?”
“圣旨在此,不敢不遵从,只是婷婷和她娘……”他又叹了口气。
谁都明白,宫门一入深似海,潘家人行事向来低调,并没有多少攀龙附凤的心思,所以这道圣旨的出现对于潘家人来说犹如灭顶之灾。
潘龙美看着哭成泪人儿的潘婷婷,沉吟道:“上个月就有传闻说今年的选秀要改为皇上钦点,以婷婷表姐的芳名远播,被皇上选中也是情理之中。”
“龙美,你就别说这种刺人心的话了。”潘夫人擦着眼泪,却怎么都擦不净,“婷婷是我的心头肉,送她到宫里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去,我们母女这一生只怕都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以婷婷表姐的才德,要在宫中出头也非难事。”她似笑非笑,“皇上特意征选婷婷表姐,就是爱她‘琴冠东都,艳惊千里’的美名,定然会对她另眼看待的。”
“我不去!我不去!”才此时哭得如梨花带雨一般,更有不同的美丽,“我还要等,等表哥回来。”
潘婷婷的这句话,让潘佑安瞪了女儿一眼,“就算你不进宫,也别指望爹会把你嫁给那样的人!”
“宁远表哥怎么了?他不过是志在四方,不喜欢被世俗之礼束缚而已!”此时此刻,潘婷婷也顾不得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