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瓣的烛台罩著碧纱,烛光幽微,不知像谁的心事。
要醒来的瞬间身子是沉的,像下了水的棉,眼皮也重,勉力的睁开,刺进瞳孔里的是不知道打哪来的亮。
“小净……”
坐床头,如泥塑像的百里陌忽而有了生气。
瞧见拂净想坐起来,他赶紧把薰了香的锦罗靠垫放进她腰侧,又忙呼呼的将纱灯剔亮了些,这才又坐回床沿。
拂净怔怔的坐了下,这才看清楚这里不是她睡惯的那个房间。
纱帐飘匆,绫罗缎被,跟简洁的摆设很不搭,看得出来都是簇新的。
“我……为什么在这里?”
“你晕倒了。”
百里陌在,她没有丝毫惊讶。
一时,偌大的房间变得安静异常。
静得可以听见窗外花落的声音,可以听见纱窗外风穿过缝隙吹进来拂过家具的声音。
“你……你都……想起来了?”他问得很轻,性格的下巴绷得很紧,好像随时会崩裂。
拂净没点头也没摇头,眼神低低的垂了下去,让人看不清也摸不透想法。
“小净?”
“我该回去了。”半晌,她掀开被褥,挪著脚下床,慢吞吞的穿上鞋。
“你不可以,你不可以把我丢在半路!我们都发过誓要陪对方一生一世,要一直作伴到白发苍苍的时候。”百里陌不敢拉她也不敢碰她,拔高的身体只能挡著门不让她出去。
她也不勉强,很缓的咽下口水,美丽的唇角勾起冰冷笑痕。
“是你先抛下我的!”
百里陌不发一语。的确他犯了错,还是大错。
戈壁滩那一役,他因为杀红了眼,竟然忘记他身边还带著他的小净,等回过神来,她已经不见了。
“你可以怪我恨我骂我就是不要不理我!”他生性耿直,知道自己犯的错无可弥补也不辩解,只希望可以挽回拂净的心。
“我不怪你。”
“小净!”
“我从来不说假话,或许在被人掳走的时候曾经有过负面的情绪,可是都过去了,我真的没怪过你,我只是明白了一件事,在感情里你们男人始终比女人清醒,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也知道可以牺牲什么。”
这话对百里陌打击太大,他被拂净字字冷酷的话惊出一身虚汗出来了。
他眼瞳阴郁深奥,表情苦痛。
因为愧疚,他愿意面对拂净任何的谴责跟愤怒,却不是这样漠然无声的把互相拉开。
“不是这样的……”
“其实事情都过去好久了,我记不得了,以后你也忘了吧。”她把略显凌乱的长发拨到前胸,拉住,言尽了。
“你不能把我丢在半路……”
拂净拉发的手变重了,她又吞咽口中根本没有的唾液。
“我没办法……虽然我嘴上说得云淡风轻……可是现在的我还……没办法面对你的脸。”
谁能无过,又有谁是完美的?
她真的没怪过百里陌,只是还做不来毫无芥蒂的面对他,这张,她迷恋深爱的脸。
这,让她痴,让她狂,让她爱了很久的男人。
她没有怪谁,是她自己太弱,变成了别人的负担。
“净净!”
她没有勃然大怒,没有无情的拒绝他,可是她那种把他当陌生人的眼神让百里陌疯狂。
拂净走了,一眼都没留恋。
百里陌觉得胸口堵得慌,一颗心被人捏在手里。
以前,他的小净总是希望他能在家里多留些时间,是他爱放荡,每每总是忽略她寂寞的微笑,后来为了安抚她,答应了带她到四季如春的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