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多年,向初静每回踏进夫家这幢庭院深深的豪宅,仍是忐忑不安。
豪门媳妇并不好当,即使杨品熙婚后便带着她自立门户,不与公婆同住,婆婆还是会不时召她回府,当面教训,她经常被骂得灰头土脸、莫名其妙,但为了不令丈夫夹在两个女人中间为难,她从不顶嘴,乖巧听话。
可就算她如此顺从,婆婆依然不喜欢她,而她很明白为什么。
公公杨元凯除了正妻外,还有两个小老婆,正妻与他很早便感情失和,避居国外,两个女儿也各自远嫁重洋;三娘,也就是品深的亲生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便过世了,如今杨家的实质女主人是她婆婆。
她是一路随同公公奋斗至今的伙伴,在「泰亚集团」内号称「铁娘子」,大半的老臣都是她死忠的追随者,在集团内的势力如日中天,就连品深这个集团正牌的未来接班人,她都不看在眼底,一心一意只想扶植自己的亲生儿子。
可惜品熙不顺她的意,对集团事务兴趣缺缺,甚至主动宣布放弃继承权,将她气得半死。
罪魁祸首,当然得怪到她这个出身贫贱的儿媳妇身上。
向初静涩涩地想。她抬眸环顾大厅陈设,一阵子没来,这里似乎又变得更豪华了,角落那座古董西洋音乐机械钟应该是公公最近在拍卖会新搜刮到的收藏品吧,看来价值非凡。
「怎么呆站着?坐吧!」杨品熙要她在沙发上坐下。
她摇摇头,婆婆没到,她不敢擅自就座,否则又会被骂没规矩。「你坐吧,我……想看看这些摆设。」
她笑着说谎,不让丈夫知道自己其实是担忧婆婆责备,假意欣赏壁上一幅油画,站姿谨慎,深怕一个不小心,碰坏了这屋里昂贵的摆设品。
相较于她的仓皇,杨品熙显得从容,径自拿起一本财经杂志翻看。
佣人送上茶点,又礼貌地退下,几分钟后,汪美清终于大驾光临,穿着一袭剪裁别致的旗袍,尽显她保养得宜的好身材。
「来啦。」她走下旋转楼梯,首先对儿子送去一抹淡雅的笑,转向儿媳时,眼神却瞬间结冰。
向初静强迫自己平静地领受那刺骨的寒意。「妈。」
汪美清并不回应,将她从头到脚、彻彻底底地打量一遍,绛红的薄唇掀起冷笑。「妳知道我今晚为什么叫你们回来吗?」
向初静呼吸暂时停止。「我……不知道。」
「妳不知道啊。」
清柔至极的嗓音令向初静头皮发凉,脑海思潮翻涌──莫非,真是为了她最害怕的那件事?
她说不出话,脸色刷白,杨品熙注意到了,眉峰一凛,不悦地望向母亲。「妈,妳有话就请直说,别卖关子!」
「我不是不说,只是想该怎么说好?」汪美清在儿子对面的沙发落坐,好整以暇地检视雕花上彩的手指甲。
「到底什么事?」杨品熙不耐地追问。
汪美清却不回答,似笑非笑地牵唇。「问你老婆吧!她应该最清楚。」
「初静?」杨品熙转向妻子。
向初静尽力保持镇静。「我……真的不清楚。」
汪美清冷嗤一声。「妳自己做的好事,还想装傻吗?」
向初静迎视婆婆冰冽嘲讽的眼神,全身颤栗。
婆婆她……全都知道了,只是她不急着摊牌,她就像个手上握着刀的刽子手,在处决以前,肆意玩弄受刑人,而且,还是以那样一副高贵优雅的姿态。
「照片的事,我都知道了。」汪美清闲闲落下一句。
果然,该来的永远躲不过!
向初静只觉眼前一眩,几欲晕去,她紧咬着牙关,撑起一身傲骨──她不能倒下,一旦弃甲投降,便全盘皆输,她不放弃她的婚姻